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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竹猗稍稍加快了脚步,走进寺庙的大殿,轻轻将如粹放到一张落满灰尘、破旧不堪的草席上。
“这庙荒废有一些年数了,不熟悉临穹山的人根本就找不到这里。我们先在这里躲几日,等风头过去了,再出去。”竹猗说着,将神像座下的几只蒲团递给只影。
只影将蒲团摆好,上前扶着岳疏桐在蒲团上坐下来,将照霜剑小心放好。
“待天亮了,我在周围采些草药给你敷一敷,等到可以出去了,再找郎中。”只影蹲坐在岳疏桐身边,看着她的伤口,眼中满是心疼。
“师姐,我没事。”岳疏桐想要宽慰只影。
“你看看你身上,还有一处好地方吗,还嘴硬。”只影嘴上虽然埋怨,可还是轻轻握住岳疏桐的手,“多亏有你,不然我们可就要命丧当场了。”
岳疏桐闻言,眼神躲闪着,有些心虚。
在临穹山这么久,她从未暴露过自己有功夫这件事,一直以来,山上弟子都将她当做寻常女子,只是有时候性子厉害些。
岳疏桐猜着,只影定是要问她为何有这身功夫了,兴许已经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若她问了,不如就和盘托出吧。
毕竟师姐一直对她多有照拂,而她却从未坦诚。
可是只影并没有问什么,只是起身去看顾如粹,以及靠在供桌旁睡过去的荧儿。
“先歇一歇吧,你一定累了。”段泓在岳疏桐身旁坐了下来。
岳疏桐只是摇了摇头。
她实在无法合眼。
“我也睡不着。”段泓轻声道。
“我在山上未曾找到公子,公子是怎么脱身的?”岳疏桐看着段泓,问道。
段泓的脸上还带着没有擦干净的血。
“同你一样,杀出了一条血路。可我身手不及你,若不是最后师兄拉着我走了一条密道,只怕我要一命呜呼了。”段泓苦笑道,“当时太乱了,我们本想带上师姐他们,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人。还好你回来了。”
“长老们……”岳疏桐不敢问。她害怕听到那个噩耗。
段泓垂下头,默然不语。
岳疏桐明白,他们都做出了和星隐长老一样的选择。
一瞬间,她压抑着的悲痛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将她完全吞噬。
岳疏桐抱住膝盖,痛哭不止。
“绮幻长老不愿沦为阶下囚,她同官兵厮杀了一番,最终点燃了自己的学宫。”段泓哑声道,“她和母亲真的很像。”
没有人再说话,寺庙里陷入一片沉寂。
这片墨一般浓郁的夜,刚好可以藏匿住每一个人的脆弱。
岳疏桐只是哭着,甚至没有心力去追念在临穹山的日子。
她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可没多久,她就被一种难以言表的苦涩唤醒,不得不醒来面对残酷的现状。
睁开眼时,天还是蒙蒙亮。几只早起的鸟儿立在寺庙院中那棵枯死的树上,沙哑地啼鸣着。
段泓在自己身边,紧紧合着双眼;只影靠在荧儿的身上沉睡着;如粹脸色煞白,仍旧没有苏醒;竹猗却不见踪影。
岳疏桐顿时有些慌乱。她真的承受不起失去了。
“师妹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岳疏桐才稳住了心神。
看着眼前安然无恙的竹猗,她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我去这附近采了些草药。看你们都还睡着,就没有唤你们。”竹猗面容憔悴,眼下还有因一夜未眠而留下的乌青,却还是像从前一样微笑着。
“多谢师兄。”岳疏桐哽咽道。
“往后,我们几个可就要相依为命了。师妹可千万不要这般客气了。快坐下,我等会儿为你敷上药。”竹猗一边安慰着岳疏桐,一边从院中捡了一根短木棍,又从供桌上找到了一只破碗,将采来的草药放到里面捣碎。
岳疏桐坐下。竹猗端着捣好的药过来,轻轻解开包扎在岳疏桐身上的布条,将药敷在伤口上。
一瞬间,岳疏桐只觉得一阵刺痛,很快便再无痛感。
敷好了药,竹猗又重新为岳疏桐包好伤口。
“只剩这些了,应该够师弟用的。”
岳疏桐身上的伤口太多,竹猗采来的草药竟被用去了好些。留给段泓的只有几棵了。
“若是不够,我便再去采一些。”岳疏桐道。
“刚刚为你包好伤口,你就不要动了。”
“可是,师兄前去,太过冒险。若是碰上了官兵,我尚且能脱身。”岳疏桐忙道。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竹猗轻笑道,“我敢说,在此之前,除了我,这个地方没人知道。小时候,我不想被师父罚,就到这里躲着,师父他——”竹猗突然止住了话,红着眼睛撇过头去,默然不语。
从前最为美好的记忆,如今却成了悲伤的引子。
岳疏桐不由得一阵鼻酸,默默流泪。
墨弈长老于竹猗,亦如清音长老于只影荧儿、绮幻长老于如粹、初阳长老于段泓、星隐长老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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