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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点落在鞋面上,晕染开一圈一圈斑驳的污渍。
行过那一地泥路,寻了一处干净的青石板路将人放下去,他不仅连靴子都脏污了,就连月牙色锦袍的下摆都是零星的泥点。
宁容璋却满不在乎,一手牵过她的手,握住她掌心的温度,道,“冷不冷?”
山中这处竹林高耸,像个天然的罩子似的,将日光全都屏蔽在外,比外头的感觉似是要冷一些。
“尚可。”两人手拉着手上去,正瞧见半山腰上零星的几处庄子,这山头里上京太远,平日里上山下山又要走上一段路,很是不方便,因此寻常人家都把院户安在山脚下。
这半山腰的零星的几户,除了是上京贵人们的宅院,纪梦舒也猜不到其余的可能。
夏日来此避暑倒是不错。
越往上去,人迹越是清减。从地面上落满枫叶的路面上来看,此处已经许久都不曾有人来过了。
两人沿着小道在宅子外头冒头的时候,阿三正带着身边的两个亲信,吭哧吭哧的拿着扫把清扫外头落了一地的枫叶。
红色枫叶上头压满了露水,湿乎乎的这么一扫,能留下一滩水渍。
青竹和红叶忙着收拾里头的厢房,这说过来就过来了,也没能提前说上一声。
院门敞开,这么一眼瞧过去,倒是同寻常人家的宅院没有什么区别,不似皇宫里头那般金碧辉煌,站在一条路上瞧,怎么也看不见尽头...
倒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里里外外的忙活着,灰尘能扬起一片,宁容璋几乎是本能的拉着人,道,“若不然,咱们去外头走走?”
阿三就这么看着人过来又离开,手中的扫把也不解风情的掉下一根线头,阿三低头一看,原本紧实的扫把此时已经在他手中脱线了去。
身边某一个亲信凑上前来,道,“大人,这扫地也是有讲究的,就像这被雨水打湿的枫叶,你若是硬扫,那它们只会更加的黏附在上头,可你若是倾斜角度,哎——在这么一扫,你瞧,这不就散去了?”
阿三轻叹一口气,“本大人也是堂堂的提督大人,王爷身边的亲信,现在居然被安排着扫落叶?”
寺中的小和尚待遇都比他这好吧。
那亲信似是非常理解阿三的苦恼,一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大人说的,属下都明白,但是王爷已算是宽厚仁慈了。”
阿三换过他的扫把,埋头吭哧吭哧的扫了起来。
沿着小路斜斜走上去,路过几户紧闭大门的人家,上去之后在下来,直到山间的寒凉一股脑的从地面上从竹林里升腾出来,两人这才结伴回去。
“青竹从山下请了会做饭的厨娘过来,也不知要在此待上多久,也好给人家预付工钱。”
金乌西沉,霞光满天,映衬着这山上的枫叶也红的厉害。
“多待一些时日也是无妨的。”宁容璋想,最好最近都不要回去,免得那些吃饱了撑的大臣又在他耳边絮叨。
庄子上清净,人手不多,阿三眉头皱的死紧,看着面前原本已经堆好,但此时又被一阵大风吹散的草垛,压着火气的面绷得死紧。
“大人...要不还是小的来吧?”
身边有人试着从他手中接过扫把,阿三手一扬,看着那些不识好歹乱吹乱刮的落叶屏息凝神,跟在宁容璋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阿三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何奈何。
一腔的力气都没处使。
“阿三。”宁容璋二人走过来,若是仔细看的话,能瞧见他月牙白的锦袍上头有细微的一些淤泥擦痕,那都是在窄路边上蹭下来的。“你今日就回去,盯着宫里头的动向,若是有什么事,及时来报。”
阿三正要点头,宁容璋又道,“若是宫中大臣还是一个劲的嚷着登基、封后一类的事情,那就把折子压下来,此等事情就不必来找我了。”
“是。”
同枯叶斗了一下午的气,阿三终于郑重的将手中的扫把放在身边之人手上。
阿三动作很快,纪梦舒进了院门之后,晚膳时间便不见阿三过来了。
厨娘虽然瞧着年纪有些大,不过手艺确实不错,这时节山中早就没有野味了,也就只有临靠山中的几位农户家中还有初春时从山上采摘的野味。
不同于上京城的装点精致,农户家自有农户家的吃法,初初吃来还觉得惊奇万分。
三两小菜摆上来,桌案上点着一二盏灯,好在外头的天色不算晚,不知时不时错觉,总觉得在山间里头看到得月亮,似是比上京城更加孤寂清冷一些。
到了腕间,山间变凉。宁容璋起身关上支摘窗子,只留下大概三指宽得缝隙。
夜风吹过来,也不算阴冷。
上京城内。
书房得光亮的彻底,卫徵坐在里头,瞧着外头清辉似得月光,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折子,头更加疼了。
偏生有些大臣总爱堆砌一些辞藻,华丽而不实用,每每他都要在一堆夸耀或是贬低的词句的角落之中,找到关键的词汇。
第一封:登基。
卫徵抬手把那奏折扔到一处。
第二封:封后。
卫徵冷笑一声,“封后?不也得等阿璋回来?”
抬手一扔,同登基的奏折搁在一处了。
第三封: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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