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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现在阅读的是文学网提供的《我佛不渡癫公》23、神恍惚

    傅濯枝一路安静地回了世子府。

    卫沣正在前寝伺弄花草,敏锐地听见脚步声,转头就看见世子回来了。世子瞧着心情不明,脸上没笑也不怒,视线是恍惚的,像是在出神,他看了眼后头的傅一声,傅一声摇了摇头,对他竖起五根手指。

    这是他们之间传递信号的秘密手势:拳头,安全;一根手指,危险;两根手指,很危险;三根手指,完他娘的蛋;四根手指,活雷公降世。

    五根手指则代表一切皆有可能,上一瞬风清气爽,下一瞬就有可能狂风暴雨。

    傅濯枝并不知道这一老一小在背后嘀咕自己,泡池子洗漱、换中衣解发后就上了床,早早入睡了。

    傅一声在长窗外立了片晌,内寝一片安静,他渐渐放下了心,正打算回屋洗漱,突然听见内寝响起了开匣子的细碎声响。他立刻转身进去了,内寝没有留灯,昏暗的一片,傅濯枝靠在床头,长发披散,紫檀床几上摆着一只精巧玲珑的青瓷罐儿。

    “……”

    傅一声走过去拿起那只罐儿,把里头的丹红药丸倒出来数了数,“上个月数的时候还有八颗,这会儿只剩五颗了,您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吃了?”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尖锐,“您可别告诉我您刚才一口气吃了三颗?”

    傅濯枝菖蒲般的睫毛垂着,没有说话。

    “了无大师说了,这是毒,这会儿吃着是舒坦了,可一颗一颗的瘾堆积着,往后是要一起爆发——”

    “我八岁就开始吃,能不清楚吗?”傅濯枝嫌他念叨,笑道,“秃驴不是给我配解药了吗,没事儿的。”

    “是药三分毒!您当吃糖豆呢!”傅一声粗鲁地盖上罐儿,扔进了抽屉里,“啪”,他合上抽屉,俯身强行将傅濯枝放平、塞进被窝里,“睡觉!”

    傅濯枝没反抗,笑眯眯地说:“我们一声,脾气好大啊。”

    傅一声没说话,伸手抹了把眼睛,坐在床边喘气儿。

    “哟,这是变成牛啦?”傅濯枝拿捏着逗弄小孩儿的语气,见傅一声没搭理,便静了下来。过了会儿,他突然说,“一声,去把窗打开吧,我热。”

    傅一声猛地站起来,快步跑到窗前把一排窗全部打开了,与廊上的卫沣对上了视线。卫沣显然早就候着了,递了温水过来,他接过杯子,转身回了床边,扶着傅濯枝起身,半靠在自己身上。

    “您嗓子干吧,喝口水润润。”挨着手臂的身子在发热,打着细颤,傅一声眨了眨干巴的眼睛,嘟囔道,“早知道就不放小公子出去玩儿了,让它缠着您,给您当凉被。”

    傅濯枝喝了一口,偏头避开了,嫌弃道:“那么细一条,别被我压成蛇干了……我没事儿,你去吧。”

    “我不去。”傅一声捏着杯子,缓了缓才说,“主子,您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傅濯枝眨眨眼,说:“傻,多不值当啊,我要是死了,你们就拿着我的银库当逍遥神仙,或者回北境去。舅没有儿女,你正好能给他当个儿子,给老头子养老。”

    “我跟您的姓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死人!”傅一声说,“您在,我就给您卖命,您不在了,我就给您陪葬,您可不能丢下我。”

    “我在的时候,你的命是我的,可我都死了,你还上赶着什么啊……不值得。”傅濯枝说。

    傅一声乐了,“您也知道不值得啊,我看就您最不把命当回事儿……主子,我年轻,经得住事儿,可老卫都是爷爷辈儿了,您再这么吓他几回,老头要被你吓坏了。”

    “他腿脚比咱们都利索呢。”傅濯枝笑了笑,“不许跟北境告状啊。”

    “您还是怕的嘛。”傅一声把这一长条热炭搂紧了,低声说,“等秋天的时候,北境要入京觐见,您要是不保养好身子,让国公或是侯爷瞧见了,还能放心回北境吗?老卫帮您瞒了这么多年,届时他如何自处?若让国公发现丝毫不对劲,他必定要细查,若被查出什么来,国公要悔死了,主子……这药您狠狠心就能戒掉。哪怕为着我们这些人,您再辛苦些,好吗?”

    傅濯枝没有回答,过了会儿才问:“一声,外头下雨了吗?”

    他的神智有些糊涂了,傅一声看了眼安静的窗外,哑声说:“下雨啦,濯枝雨。”

    傅濯枝睡了过去,或者说晕了过去。

    卫沣这才敢带着匆匆赶到的了无大师进入内寝。

    了无穿一身粗布衣裳,衣摆还沾着泥,不知从哪个沟沟钻出来,他走到床前熟练地替傅濯枝把了脉,一惊,“吃了几颗?”

    “三颗。”傅一声说。

    “……”了无无话说,从袖中取出针袋,排开就往傅濯枝身上扎,约莫两刻钟取针,又摸出一块纸包递给傅一声,“还是拿温水化开,喂傅施主喝下。”

    傅一声应声去了,卫沣送了无大师出了内寝,轻声说:“大师,我家小少爷……唉,您能想个法子吗?”

    “心病还需心药医,和尚只能竭力看顾傅施主的身子。那药真不能多吃,越吃越上瘾,要紧的是慢性毒堆积到了后头,爆发时是能要命的,这几年再不戒掉,最后就难料了。”了无说。

    卫沣叹气,捣了捣自己的心口,说:“吃了药,身子热了,脑子也糊涂了,这里就顾不上痛了。您说得心药才能医,可人死如灯灭,哪还找得到心药啊?”

    “傅施主心中有牵挂,”了无说,“这牵挂或许可做另一剂心药。”

    卫沣一顿,“您说的不是国公和侯爷吧?”

    了无双手合十,叹道:“只是这剂药若做不成心药,便要成剧毒啊。”

    翌日是端午,白日祭神祈福、赏斗龙舟,晚些时候皇帝于宫中设宴,与众妃嫔用过晚膳后就回了东暖阁看题本,中途何百载被叫来问话,这会儿子还没走。约莫着时间差不多,皇帝说:“你也再等等吧,戴泱就快来复旨了,你们哥俩好久没见,待会儿一道出宫。”

    何百载笑着呵腰,谢陛下体恤。

    俄顷,外头一声通传,戴泱和檀韫先后入内。戴泱大步走到榻前,磕头问陛下圣体康健否?

    檀韫径自走到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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