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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敬开车把付小金送到家,付小金下车后头也不回直接走了。陈白和指着她的背影,气呼呼地说:“你看这人,连谢谢都不说。”
庄敬摇摇头:“会说谢谢就不是付小金了。”
陈白和仍然为潘志钢感到委屈,问庄敬,也问自己:“你说潘总怎么就忽然想到出家了呢?平常多开朗的一个人啊。”
庄敬想到潘志钢酒后一次次流泪,同事朋友以为他是工作压力大,现在看来是他心里积累了太多的愧疚。她听李自勤讲过一句话:愧疚是最大的负能量,是一种自我惩罚。不能接父母到身边,潘志钢感到深深的愧疚,他为父母修房盖屋,拿钱请大姐照顾父母,都无法消除内心的愧疚感。付小金的父母和亲戚从他的身上获得的利益越多,他的愧疚感越重。付小金的父母因他而受人尊重,过上了富足的生活,他的父母不仅依然生活在乡下,还得不到付小金及其家人的尊重。父亲去世后,他就产生了厌世心理,喝醉后住在办公室,不愿意回家。母亲以一种痛苦的方式去世,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庄敬在五台山见到他的时候,在他的脸上看到的是深深的绝望。庄敬一句劝说的话也没讲,直接拿出打印好的委托书,让他签字盖手印。她理解潘志钢的意思,尽快办理辞职手续,把最后一笔钱拿出来补偿哥哥和姐姐。为了照顾他,一个字也不认识的大姐是插在他心里的一把刀。他本来有机会拔出来,付小金不理解不支持的态度让这把刀插得更深。
两个人情绪不佳,陈白和想约上高晓佳一起喝两杯,庄敬打电话叫来张之义和李云程。
喝了七杯酒后,先是庄敬忍不住掉眼泪,陈白和看她流泪,也止不住难过,两个人抱头痛哭一场。一起工作近三十年,她们俩见证了潘志钢以命打拼的过程,也了解潘志钢的心事,潘志钢对她们俩处处关照,一直说把她们当作好朋友,也当作妹妹,但面对朋友的命运,她们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洒入愁肠愁断肠,号称没有醉过的的庄敬和陈白和都喝醉了,一人趴在一个洗手台前吐。
张之义带庄敬回家,李云程和高晓佳送陈白和。
庄敬回到家躺倒睡觉。张之义给她脱衣服时,听到有人开门,从卧室出来,看到张蓁蓁和李自勤走了进来,他嗔怪道:“怀着孕不好好休息,这么晚跑回来做什么。”
张蓁蓁急咧咧地问:“我妈回来了吗?她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你妈喝多了,睡觉呢”,张之义心里感觉别扭:“打不通你妈妈的电话,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问一下,非要急赤白咧跑回来。”
张蓁蓁急步进卧室,看到庄敬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喘息着说:“妈妈上次不是在家里晕倒了一次吗,听肖阿姨说你出去吃饭了,我想妈妈可能一个人在家里,手机打不通,一晚上也没有回,越想越害怕,亲妈毕竟只有一个。”
张之义还是感觉逻辑不对:“你还是没有说明白,打不通你妈妈的电话,为什么不打电话问问我,亲爸也只有一个吧。”
蓁蓁被他逗乐了:“爸爸,你最近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你出去吃饭了,我妈妈一个人在家里,打你电话有用吗?”
“你妈今天和我一起去吃的饭,我看着她喝的酒,我开车带她回来的,你说打电话有没有用?”
接过李自勤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张蓁蓁看着父亲,像看陌生人,瞪大眼睛,不相信地问:“我妈和你一起出去吃的饭?怎么可能?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我妈参加你们单位的同事聚会好吗?我的记忆是你经常参加各种聚会,我妈妈在家里勤勤恳恳做家务,我问过妈妈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去参加聚会,我妈说不喜欢你和那些女的眉来眼去,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张之义看看低头看手机的李自勤,忍下心头火:“你们走吧。”
张蓁蓁看着爸爸冷冰冰的脸色,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了,讪笑着说:“来的时候,我们就打算好了,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明天早晨我想吃妈妈做的鸡蛋饼,我都好久没吃到了。”
关上卧室门,李自勤小声说:“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那么说,爸爸多没面子。”
张蓁蓁撅着嘴:“打不通我妈电话,我本来就很担心,他非要纠缠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我和我妈有事从来找不到他,我根本就没想起来要给他打电话”,说着委屈地红了眼圈:“你还怪我。”
李自勤急忙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地说:“说了就说了吧,好蓁蓁,不生气,小心身体。”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他们自以为小声说话,安静的夜里,张之义在客厅里听得清清楚楚。有事从来找不到他,这就是女儿对他的印象。
庄敬发现张之义不回家了,打电话也不接,让张蓁蓁转告庄敬,说自己心灵受伤,需要疗愈,先分居一段时间。
张之义躺在床上,一会儿看一下手机微信,等到夜里十二点,也没有收到庄敬的一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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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张之义不想自己一个人烦恼,给李自勤打电话,让他打电话问问庄敬睡了吗。
李自勤不想半夜给庄敬打电话,隔了几分钟,给张之义回电话说没有打通。
张之义在二叔张好州家住了两个晚上后,张好州打电话让他不要再去了,说不想得罪庄敬。
还是女儿张蓁蓁给他送来了台阶,下班时到单位来接他,把他送回家。庄敬回到家,问他受伤的心灵疗愈了吗?几天没有看到庄敬,张之义感觉与出差归来的心情不同,有点儿想念,还有点儿心酸。
张蓁蓁好言好语地劝慰着:“你们俩个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庄敬女士闹着要离婚时,张之义先生表现得一往情深,要死要活地不同意,现在怎么又反过来了,张之义先生闹着要分居,庄敬女士无所谓,我现在是孕妇,你们忍心让我操这么难的心吗?”
庄敬弯了弯眉眼:“蓁蓁,你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我保证,张之义先生闹不过三天。”
看了看脸上写满不高兴的父亲,张蓁蓁撒娇:“爸爸,看在第三代的面子上,不生气了,好不好?”
张之义听到“第三代”三个字,笑了一下:“好的,看在第三代的面子上,这事先这么过去,以后再说。”
庄敬斜着眼瞥了他一眼:“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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