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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北方生态报》第三版刊发了一篇题为《一场被利益扭曲的“正义曝光”》的署名文章,作者正是赵老七。文中详细揭露了赵老六如何通过伪造身份、操控媒体、制造假案等方式打压同行、垄断山货市场的全过程。文章末尾写道:“我曾以为自己是在捍卫公共利益,实则成了恶人的传声筒。今日悔悟,愿以余生赎罪。”
这篇报道引发轩然大波。省内多家媒体跟进调查,牵扯出一条横跨三市的“假野参产业链”。更有十余名曾高价购参的退休干部联名举报,要求彻查背后的利益链条。赵老六的案子也因此被重新提审,新增两项诈骗罪,刑期有望加至十二年。
而李长根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这一次不再是“涉嫌违法采挖”的嫌疑人,而是“揭弊勇士”、“民间生态保护先锋”。
但他对此毫不在意。
真正让他牵挂的,是青山共保会的第一次集体行动。
那是在赵老七道歉后的第七天,王瘸子派人送来消息:黑水沟上游发现盗猎陷阱,至少五处,全是钢丝套索,专门针对鹿类和野猪。更可怕的是,其中一处陷阱旁发现了注射器残骸??有人在用麻醉药诱捕野生动物,极可能是为了活体运输贩卖。
李长根立刻召集共保会成员。七位老人加上张柱子等五个年轻后生,共十二人,在山神庙前集结。每人胸前别一枚铜牌,上面刻着“青山共保”四字,是他托镇上老银匠连夜打造的。
“咱们没有执法权。”他在出发前说,“但我们有守山的责任。今天不分姓氏,不分辈分,只论良心。看到陷阱,拆;遇到盗猎者,抓;若对方持械反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记住,伤人不如伤己,但绝不能让他们带走一只活物。”
队伍分三组进山。李长根带队走主沟,沿溪而上。一路上,他们陆续拆除十三个套索,烧毁两顶偷猎者留下的帐篷,还在一处岩洞里缴获了半麻袋晒干的鹿茸片。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瀑布后的隐蔽平台发现了目标人物??两个男人正在分割一头刚猎杀的马鹿,血迹未干,内脏扔了一地。
李长根挥手示意队友散开包抄,自己则悄悄靠近。待时机成熟,他猛然跃出,猎刀横空一闪,精准挑飞其中一人手中的剔骨刀。
“谁?!”另一人拔出匕首转身,却被张柱子从侧面扑倒。
搏斗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两人皆非专业杀手,只是受雇于某药材商的底层马仔。经审问得知,幕后老板是邻县一位姓周的药材批发商,专门收购“特种野味”供应高端会所。
李长根让人拍下现场照片,录了口供,然后将二人绑在树上,留下一张字条:“再犯此山,断手不留。”随后通知派出所前来处理。
这一役,震动全县。
三天后,县公安局联合林业局开展“清山行动”,一举捣毁三个盗猎团伙,查获各类野生动物制品两百余公斤。而“青山生态保护合作社”的名字,也被写进了专项行动简报。
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一个月后的深夜,李长根正在家中整理巡山记录,忽然听见院外传来汽车引擎声。一辆黑色SUV缓缓停在门口,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风衣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只皮箱。
他敲了敲门,声音沉稳:“李长根先生?我是省自然资源厅政策研究室的陈志明。有些事,想单独谈谈。”
李长根站在门内,没让他进屋。
“讲吧。”
陈志明笑了笑:“我知道你拒绝了‘托管开发’方案。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但现在有个新机会??国家正在筹备‘传统生态知识传承人’评选,全国首批只选二十人,涵盖非遗、农耕、医药等多个领域。如果你愿意申报,不仅可以获得专项资金支持,还能为你划定的采育区争取永久使用权。”
他说着打开皮箱,露出一叠资料:“只要你配合完成一次全面资源普查,并允许我们在你那片林地设立监测站,项目就能立项。”
李长根看着那份申报表,久久未语。
他知道,这看似优渥的条件,实则是一次温柔的收编。一旦接受资助,他就必须按官方标准采集数据、提交样本、开放权限。久而久之,这片山林的主导权仍将慢慢流失。
“你们想要的,从来不是保护。”他终于开口,“是要把山变成档案柜里的标本。”
陈志明神色微动:“那你想要什么?永远这样孤军奋战?”
“我要的是尊严。”李长根直视着他,“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比你们的红头文件早一百年。我们采七留三,挖大补小,从不贪多,也不滥杀。这才是真正的可持续。你们却要把这一切塞进表格、编号、摄像头里,美其名曰‘科学管理’。可你们懂不懂,哪棵树下能长灵芝,哪块岩石旁会出蝎子,这些知识不在书上,而在老人的嘴里,在猎人的脚印里。”
陈志明沉默良久,终是合上皮箱:“也许你说得对。但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那就各走各路吧。”李长根说,“我可以每年主动上报一次资源状况,接受监督。但巡护权、采集权、分配权,必须留在共保会手里。这是底线。”
陈志明叹了口气:“我会把你的意见带回。”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眼挂在屋檐下的铜牌,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你知道吗?”他说,“我父亲也是个猎人。五十年前,他因为打死一头受伤的东北虎,被判了三年。临出狱那天,他对我说:‘儿子,以后别进山了。这世道,容不下既懂山又守山的人。’”
李长根点点头:“可现在不一样了。山还在,人也还在。只要还有人肯听它的声音,它就不会倒。”
车子远去,山谷重归寂静。
几天后,县政府送来一份正式函件:批准“青山生态保护合作社”依法行使指定区域内野生植物采集许可权,期限十年,期满可续。同时拨付五万元专项经费,用于购置巡护装备。
李长根没有独自领取这笔钱。他召集共保会全体成员开会,决定成立“生态基金”,所有收入纳入集体账户,由七位老人轮流监管。资金优先用于医疗救助、助学帮扶和设备更新。
他还立下新规:凡入会者,须宣誓遵守“三不原则”??不盗挖、不滥采、不泄密;每年义务巡山不少于六十天;发现违规行为必须举报,否则除名。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进来。有人放下城里的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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