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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陆晚忐忑的问金嬷嬷,召她进宫所为何事?
她心里惶然,断定是李翊召她进宫的,因为除了他,宫里无人识得她。
李翊此人,性格阴晴不定,又乖张难测,万一他还记恨着上回她威胁他,不肯帮他拔毒镖一事,要报复她怎么办?
金嬷嬷见她惶惶不安,知她素来胆小,于是道:“别怕。太医院说翊王殿下此番能保住性命,得益于后背的毒镖拔得及时,上面的毒尚未渗入骨髓。翊王说是你替他拔的镖,皇上与贵妃娘娘要嘉奖你。”
陆晚一怔,这却是她未曾想到的。
金嬷嬷想到陆家眼下的危急,对陆晚道:“虽说如今翊王已脱险,但这份罪责我们陆家推卸不掉,国公爷与世子爷如今还在殿前待罪呢,待会若皇上要给你赏赐,你可知道怎么做?”
这是要她替陆继中父子求情?
陆继中那一巴掌还历历在目呢……
陆晚心里一片冷然,面上不置可否,只轻轻点了点头,金嬷嬷以为她答应了。
马车很快到达宫门,金嬷嬷领着陆晚径直往乾清宫去。
李翊受伤送进宫后,皇上爱子心切,将他留在自己的寝宫养病。
一入宫门,熟悉的压抑感扑面而来,陆晚手脚不觉僵硬起来,上台阶时,差点绊倒。
金嬷嬷连忙扶住她,心里忍不住暗暗摇头——不愧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庶女,那怕回到府上两年多了,还是这般畏畏缩缩,与嫡女出身的陆佑宁差远了。
她指着前面金碧辉煌的巍峨宫殿,对陆晚叮嘱道:“那就是乾清宫了,天子寝宫,进去后,你跟紧我,千万别出差错了。”
金嬷嬷担心她殿前失仪,可她那里知道,她眼里瞧不起小庶女,对眼前的一切,非但不陌生,还熟悉得很。
越往乾清宫走,陆晚越难受,呼吸都快滞住了。
上一世的这个仲秋,她穿着皇后的品服嫁入宫中,成为晋帝的冲喜皇后。
她在这座帝王寝宫里呆了整整五年,每日与药盅为伴,守着床上病入膏肓的垂暮老者,她名义上的夫君……
后来,晋帝驾崩,她被冠上谋害之罪,下令陪葬,被活活钉进棺柩里,走完残破不堪的一生……
神思恍惚间,面前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却是几日不见的陆继中。
在宫中待罪这几日,陆继中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平日俊雅儒秀的面容布满胡渣,眼窝深陷进去,嘴唇也干涩脱皮,憔悴不堪。
他打量了陆晚一眼,见她神情淡淡的,瞧不出喜怒,不由朝金嬷嬷看去。
金嬷嬷站在陆晚身后,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陆继中心里一松,上前两步,难得的对陆晚和颜悦色道:“上回打你,是为父担心你与睿王的婚事,一时情急才下的手——父女没有隔夜仇,你不要记在心上。等下见到圣上,你记住,不要奖赏,只管替陆家求情,求皇上饶过陆家这一回……”
陆晚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打断他:“我要向皇上求个恩典,给我生母一个名份,免得她天天来梦里烦我,所以父亲之命,恕女儿难从。”
“你!”
陆继中瞬间被激怒,他都朝她低声下气认错了,她竟然还敢说这样不知好歹的话?
手掌高高扬起,陆继中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个忤逆女。
陆晚也不躲,梗着脖子,等着他的巴掌落下。
一旁的金嬷嬷虽然被陆晚的话惊到,但到底比陆继中理智,连忙上前拦在剑拔弩张的父女中间,急声劝道:“国公爷慎重,这里是宫里,切不可动怒。”
陆晚马上就要面见皇上与贵妃,若是陆继中这个时候打她,等皇上追究起原因,岂不越发恼怒?
她瞧着陆晚方才说话时的冷戾模样,知道这个二小姐绝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她极有可能会当着圣上的面,将陆继中怂恿她的话,一五一十捅给圣上知道……
听了金嬷嬷的话,陆继中如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只得愤然收了手。
金嬷嬷听明白了陆晚话中的意思,从中劝道:“二小姐要为孟姨娘求个名份,这原是你的一片孝心,国公爷那有不依你的?”
“可这是咱们府上关起门就可以办成的小事。皇上国事繁忙,这几天又为着翊王殿下的事,不眠不休,操劳过甚,这等小事就不要惊动皇上了。二小姐是个明白人,觉得老奴说得对是不对?”
金嬷嬷一面说,一面小心的观察着陆晚的神情,心里不由想起先前公主同她说的话——这个二姑娘能捉到睿王与沈鸢通奸隐忍不发,心机不可小觑。
顿时,金嬷嬷看陆晚眼神都变了,恭敬了许多,腰杆也不觉沉了下去。
陆晚冷眼看向陆继中,“父亲怎么说?”
陆继中从未被人这样要胁过,何况还是被自己从未瞧在眼里的庶女威胁。
袖中拳头几乎要捏出火来,陆继中咬牙道:“你要给她求个什么名份?”
陆晚慢条斯理的捋了捋鬓角的碎发,一字一句道:“她的女儿即将嫁为王妃,平妻之位,她也算担起得。”
“你说什么!?”
陆继中闻言,遏不住再次震怒出声,恶狠狠的瞪着陆晚,恨不得将她吃了。
那孟氏不过是当年他找的一个替罪羊,他从未放在心上,如今竟肖想做他的平妻?
这个位置,他可是留了许多年的……
陆晚毫不示弱的对上他凶狠的目光,声音笃定:“对,就是平妻,父亲若是不给,我就向皇上要!”
说罢,她越过他们,径直往乾清宫走去。
“国公爷……”
金嬷嬷一面催促起陆继中答应下来,一面急忙去拦陆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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