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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疫最开始的原因自是纷乱的。有时是一地水源受了污染,有时是当地养的家禽家畜生了病,各种由头都有,这些皆是人力所难预测到的,自不是林斐口中的‘头’。爆发时疫的地方也是散乱分布在大荣各地,这地方以及涉及的地方官员亦不是林斐口中的‘头’。
如此……答案便很明显了。
各地信使入京之后需下榻的驿站驿馆算是头,到了驿站驿馆之后又各自遍寻朝中熟悉的‘大人’们提前告知此事,这也是每回时疫之中的不同之处,而后便是各部衙门的推诿,这些也都不可控。所以,再之后,要寻到可控之处便是信使带着太医署派出的治理时疫的太医们离京的时候了。
被林斐点破之后,长安府尹只在心里走了一遍每回时疫上奏的流程,便明白过来了,他道:“所以只查驿站、驿馆与太医署两地便够了?”
林斐点头,说道:“太医署去岁刚退下来的太医令黄老太医同虞祭酒交情不浅,他执掌太医署四十年,这四十年刚好便能将乡绅赚这七十六场时疫财的年限囊括其中,自是寻他没有错了。至于驿站、驿馆什么的,大人是长安城的父母官,以大人如今掌管京师地界的安宁,不曾闹出过什么大事来看,这驿站、驿馆里的事,大人亲自出面当是能查的一清二楚的。”
驿站、驿馆因着就在长安地界之上,属他辖内,他自是清楚怎么查的,是以驿站驿馆这件事长安府尹没有推辞,却对林斐要请虞祭酒帮忙之事有些犹豫:“国子监那位便是知世事又能知多少?你我皆知嘴皮子上下一碰同真正办起事来是两回事。”
“便是他似那黄侍郎家的三闺女一般好打抱不平,热心肠的肯出面办事了,又要用什么办法来办事?”长安府尹摇头,说道,“似黄三小姐那般想办法将那原配、外室一锅端了,捅的人尽皆知,靠周围人的嘴皮子唾沫来淹死那没良心的奸夫同外室么?”
“也就那奸夫还要顾虑名声!毕竟身在仕途,这等‘声名不好’的事会影响自身前程,这才不得已当着众人的面下跪求那原配原谅,又当众表示永远不会认那外室与那一双外室子女,才将事情揭过去了。”长安府尹捋了捋须,没好气的说道,“这事当时倒是引来不少原配正室以及正经嫡出公子小姐们的拍手称快,百姓也喜欢看这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桥段,这才夸那黄三小姐干得好,‘狭义心肠’云云的。事后不久,那奸夫同原配又手挽着手在人前演了几回‘冰释前嫌’、‘破镜重圆’、‘浪子回头’的戏码,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林斐看着面前发牢骚的长安府尹,听他说着这些长安城里的事。能将长安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发生的事情说的这般细,可见对自家地界上的发生的事,长安府尹不曾马虎过,那面上的世故圆滑背后,长安府尹是颇为尽责的,否则也不能说起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来如数家珍了。
“那等嘴碎的,看不得黄家闺女插手这等事的,便不说了。左右因着各种各样的理由看不惯事情闹出来的多的是,”长安府尹说道,“有的是同那奸夫、原配沾亲带故的亲戚,嫌闹出来名声不好听的,有那本身便是外室子女又或者庶子庶女出身的,还有那涉及各方利益,看不惯黄家闺女这般跳脱,嫌她没规矩的,多的是!”
林斐安静的听着长安府尹逐渐拉远了二人谈话的话题,说着这些废话,伸手倒了杯牛乳茶递了过去。
长安府尹接过他递来的茶盏,灌了一口,又道:“这事情……啧啧啧,当真办得好么?那外室子女确实是不能记回族谱了,毕竟那奸夫还在官场,自不能明着自打嘴巴。可那吃穿用度不见少,甚至因着不能入族谱,奸夫觉得委屈了外室,日常补贴的银钱还更多了。”
林斐听到这里,唇角翘了翘,有些忍俊不禁:连这等‘奸夫补贴外室银钱’的事都知道,可见长安府尹在城里的探子不少。
“那原配同奸夫面上瞧着倒是‘恩爱如初’了,可两人的手挽手一到人后便各管各的了,明显只是凑合着过罢了,这也叫将事情办好了?”长安府尹说到这里连连摇头,却又道,“不过这也怪不了黄家闺女,她又不是管这个的,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再者,这原配也同那刘家村村民一样,只求个面上好看而已。至于那奸夫的心,自他寻外室开始,这恩爱早没有了。会浪子回头也不过是顾虑自身前途罢了。诺,似黄家闺女这办法一看就是外行人用的,换了本府,可不会这么干。”
那厢的林斐并未立时将长安府尹扯远的话题拉回来,而是饶有兴致的继续问了下去:“黄三小姐做这件事时还未及笈,只能算个热心肠的半大孩子罢了,自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事,看多了黄侍郎夫妇的恩爱,将夫妇感情想的简单,只以为夫妇二字便是将两个人拉一块而已,自是不可能比得上府尹大人的阅历与手腕的。也不知若是府尹大人来做这件事的话,会如何?”
“管得住人也未必管得住心,大牢能锁住的也只能是个躯壳罢了。”长安府尹闻言,随口接话道,“既知晓管不住心,且从那原配事后同奸夫在人前演恩爱的样子来看,当是明白这些的,如此……事情便好解决了。”
“管心的事且放至最后来管,先管那人。”长安府尹掀了掀眼皮,随口说道,“那奸夫既肯舍得一张脸面当众下跪认错,可见是知晓前途二字于他有多重要的。”
“他是借原配家的势起家的,若不是后来仕途发展的不错,又怎敢松懈下来,养个外室当解语花?”长安府尹哼了一声,说道,“饱暖思淫欲!自是饱暖之后才有工夫寻解语花。诶,对了!本府还真是越发觉得你那温小娘子的那句‘人不吃饭会死’的废话还当真是真理。他若不是饭吃太饱了,撑着没事干了,又哪来的闲工夫养那解语花?”
听长安府尹又提到了那句“人不吃饭会死”,林斐再次点头,轻哂:“林某亦是这么觉得的。”
“事情掰开揉碎了自也不复杂了,前途是他能同原配家叫嚣的根本,这一点不管是原配,还是那奸夫都是清楚的。”长安府尹“哼”了一声,说道,“我若是原配以及原配家里做主的,也不要多做旁的事,毕竟有些事多说多错,只消将这事透露给同那奸夫争位子的对手便成!”
“那原配家里本是官宦之族,有祖上的基业打底,这些年的仕途走的却是还比不上这奸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长安府尹说着再次抿了口杯中的牛乳茶,品着那牛乳茶中那股不容忽视的酒味,“咦”了一声,道,“这一壶牛乳茶比起上一壶怎的多了些酒味?”
“加了甜酒酿。”林斐闻言说道。
“那难怪有些醉人了!”长安府尹嘀咕了一句,“吃了酒,也怪不得本府比平日里的话多了不少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听的林斐只轻笑了两声:这么一勺调味的甜酒酿又能怎么醉人?这位在宴席上千杯不倒的样子他是见过的,不过是借着这“酒酿”的幌子,发一发素日里憋在心里的牢骚罢了。
这等牢骚,若非今日同他一番交心相谈,素日里可是莫想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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