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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房盛,对张白圭道:“叔大有什么打算?如今也已经放榜了,是准备先回家一趟吗?”
张白圭笑着摇了摇头道:“太远了,不够折腾几回的,等到传胪宴结束之后,我在附近逛一逛,估计没几个月就要授官了,到时候要是回家的话,恐怕来不及回来。”
贾环闻言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是对张白圭道:“这样也好,我看看家里要是没有要我去做的什么事的话,倒是正好可以和你为伴。”
张白圭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一旁的房盛便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你们倒是好了,还能凑到一起,我恐怕就要回江西老家喽!”
贾环闻言便是看向房盛道:“本深以后有什么打算?”
房盛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你们是知道我的,素无大志,得过且过,日后估计也就只有等你们发达了提携提携我了。”
三人都是笑了起来,随后房盛便是正色道:“我准备回江西老家,帮我弟弟编书。”
张白圭闻言便是颇感兴趣:“编书?你弟弟在家里编书吗?”
房盛摇了摇头道:“我们兄弟本来是一起进京的,但是这一次谁都没考上,所以准备过两天就收拾收拾回家了。”
贾环闻言便是有些惊奇:“既然一同进京的,为何到如今都没见过贤昆仲?”
房盛笑着道:“你们别多想,我弟弟性情古怪,不喜欢和别的读书人来往,平日里就喜欢往农田里面一扎,弄得小小年纪却像个老农!你们俩啊,要是是个懂怎么种田的庄稼汉子,保准儿的一早就来见你们了!”
贾环和张白圭闻言又是好笑又是惊奇,都未料到世上还有这种奇人!
身为读书人,最厌恶的就应该是卖苦力种田的,但是他却甘之如饴,听这个意思好像还是从小就喜欢往农田里钻!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人,绝对算得上是奇葩了!
因此贾环和张白圭都是饶有兴致的叫房盛讲一讲他这个弟弟。
房盛便是笑着道:“其实你们不知道,我在外面的公名叫房盛,实际上在家里那边,我是叫房应盛!我弟弟房应星,从小就很聪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农田里的这些东西对这些特别感兴趣!”
房盛说着便是叹息了一声道:“不光是这些,他也喜欢星象天文,还有一堆格物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说不明白,之前有一段时间,他在白鹿洞书院,经常和那边的同学探讨这些东西,连元直先生都说他在这方面有很高的天分!”
贾环和张白圭闻言都是一惊,元直先生叫做舒曰敬,虽然官不高,只做到了知县还只做了没几年,但是在文坛上和士林中享誉颇丰,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儒!现如今就在白鹿洞书院教学!
房盛说着便是摊摊手道:“所以家里反而是对我弟弟给予了重望,谁料这回我们兄弟二人都是名落孙山,我倒是无所谓,你们也知道我是什么水平,不过只是可惜了我弟弟,一身才华,恐怕再无用武之地,,,”
房盛说着,便是从怀中掏出了几张草纸对两个人兴奋的道:“你们看,这就是我弟弟准备编的书,我这次回去,就先帮我弟弟的忙编这本书,至于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罢!”
张白圭接过了看了看,轻声的念诵道:“天覆地载,物数号万,而事亦因之,曲成而不遗,岂人力也哉,,,”
张白圭有些惊异的看向房盛道:“写的很不错啊。”
贾环也是频频点头道:“确实厉害!我虽然不好谈论这些,但是只是略略的之前在书院听他们喜欢格物的同学聊起这个,言语繁复,尚不能道出万一,而贤昆仲这短短一句话,就蕴含哲理无数,难得!难得!”
房盛嘿嘿笑着挠了挠脑袋,自己兄弟被友人如此夸赞,他这个做兄长的也是与有荣焉!
张白圭看了许久,随后才缓缓的叹息了一声,将手中的稿件递给了房盛,十分郑重的对房盛道:“好好写,或许,这是属于你弟弟的成圣之道!”
兄弟二人所处的家乡江西,可以说是心学的大本营,而奇怪的是居然会催生出房应星这种奇怪的思想!
就从房应星写下的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就能看出来,房应星与心学的理念是完全相悖,甚至可以说是批判的!
心学认为“心即是理”,我能看到花朵的绽放,是因为我睁开了双眼,去用心体会,而我闭上了双眼感受不到万物之时,万物亦是寂灭!
而房应星的这句话,就是明白的表示,天地是由无数的残缺的事物组成的这个完美的世界,又如何会因为一个人的力量而改变呢?
这就是房应星主张的自然朴素唯物主义,是与心学的唯心主义完全相悖的理论,倡导世界是客观存在的,是由金木水火土等元素构成,而非是人心见而事物见!
虽然这种哲学理论在后世也就是高中能学到的水平,但是在这个年代,房应星可以说是已经处于悟道的边缘了!
房盛没想到张白圭对弟弟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不过还是笑着道:“他自己说,只要这些东西有人看,能够帮助更多的人,就算是成功了,至于什么成不成圣的,又如何呢?”
房盛严肃的对两人道:“他对我说,大燕现如今面对种种的问题,他认为归根结底还是粮食不多,大家吃不饱饭,倘或人人都能吃得饱饭都能手里有余粮闲钱,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天灾人祸呢?”
“所以他总结这些东西和技艺,就是为了教会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都能靠着自己的劳动,发家致富!”
贾环哈哈大笑道:“这,不就已经是成圣之道吗?”
房盛一愣,随后便是也跟着大笑了起来,心学主张,只要顿悟本心,人人皆可成圣!
于是房盛便是问向张白圭道:“那我们的探花郎,你心目中的成圣之道又是如何的呢?”
张白圭紧紧的抿着嘴,随后双眼微眯的看向亭子外面,缓缓的起身,走到一侧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山上的白雪,双手负后,,,
张白圭嘴角微挑轻声却坚定的道:“大丈夫既以身许国家,许知己,惟鞠躬尽瘁而已,名誉利禄,于我浮云,所为所想,惟天下万民,苟利国家,不避斧钺,亦复何言!”
张白圭的身上仿佛放出了一阵圣光,照的一旁的贾环和房盛都是无比的暗澹!
震惊的二人沉默了许久,贾环方才缓缓的叹息了一声:“叔大,立的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成圣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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