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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睡了一阵子的大主教辛克马尔,果然按照他自己的承诺,放下高贵的身段,开启了“有偿赦免”的工作。
他干脆将自己的办公室改成临时的忏悔室,只有那些乐意缴纳两磅银币的信众,才有资格走进大教堂、走过整个宣礼堂,最后站在严肃的石室内,然后坐到准备好的木椅处,直面大主教的脸来声泪俱下的为自己所犯罪行忏悔。
他本来觉得倾听信众的忏悔就是走个过场,最后宣布信众罪行得到主的宽恕就行了。他起初抱着这样的目的,就是越听越觉得信众所描述的事情非常离奇。
恰是因为他公开宣布,只要缴纳一笔巨款,任何罪行都可以得到宽恕。结果一批真正的罪犯走进大教堂,他们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不得不把握住此次完美的机会,将有罪的灵魂涤荡干净。
抢掠、谋杀、各种不道德,乃至是男子之爱……一些本就是罪大恶极理应绞死的罪行,因为事件被当事人隐瞒下来,以驻村教士的能力难以发掘,或是教士本身也参与隐瞒。按照信众痛哭自述,有的恶行已经被隐藏数年乃至十年之久,已经过去如此漫长的时间,难道要因为信众忏悔中说出了实情,然后再治他的罪?
辛克马尔在金钱方面的底线可谓兰斯诸枢机中最低的,作为圣职者的道德底线,可比他的金钱观高尚太多太多。
他努力控制情绪,压制住怒火,就是老脸上跳动的青筋暗示着他的恼怒。可是信众哭得一塌糊涂,看起来是真的意识到罪大恶极,意识到自己的灵魂肮脏似粪土。
难道天主会因为两磅银币的捐赠就是赦免如此脏的灵魂?这样的天主也太廉价了。
不行!得加钱。
辛克马尔不便于将“加钱”直白表明,而是宣称:“孩子,你犯了大罪,并非我不能赦免你的罪,是因为你没有承受真正的惩罚!念在你真心忏悔,死罪化作罚款,你只要再缴纳一笔罚金,就算做你的赎罪。”
他将要钱说得冠冕堂皇,真要辩论的话该方案也不算错。教士们掌管着整个兰斯大主教区的民生,各种民事上的矛盾不能真的按照军事贵族制定的《萨利克法》办事,不能因为有人小偷小摸就按照律法砍掉右手,慈悲的教士令其缴纳罚金即可,毕竟按照一些《福音书》的描述,罚金应是所偷财物十倍价值的金银。
能找到大主教恳求赦免者就不可能是穷人,辛克马尔摆出《福音书》的描述,要求当事人至少拿出十磅银币,否则,有罪的灵魂只能在地狱里无限煎熬。
因为这个时代罗马教廷还没有发明“炼狱”概念,就连“有偿赦免”都是很超前的赎罪模式。抛来敛财的本质,哪怕是发明“炼狱”概念,本质就是修补信仰上的一个巨大BUG。
难道犯了罪的人灵魂只能永存在地狱里受煎熬?于是发明“炼狱”,有罪的灵魂经过一些艰苦修行赎罪,最终也能上天堂。如此以来,战士在战场杀伐无度本质固然是有罪,死后灵魂在“炼狱”修行一番就可以去天堂,倘若想要绕开炼狱之苦,自然是要在活着的时候多多捐赠,直到买来地方大主教的“大赦”,所有罪行一笔勾销。
于是,辛克马尔将“全大赦”的价码定在了至少十二磅银币。
似乎所有人都钟情于数字十二,天空有十二星座,天堂有十二天使,查理曼有十二宫廷伯爵……所以收钱方面也是十二磅银,至于当事人三天内不愿意拿出这笔钱,先前缴纳的两磅银也不会退回。
为何是三天?留给辛克马尔敛财的时间并不多,他不得不竭尽所能赶在罗斯王发怒之前,以各种方法将一万磅银币凑齐,银币成色之类的问题暂且不管,先把重量凑够再说。大不了,真的将那些库存金币也带上。
三天之内凑不齐十二磅银,罪大恶极的灵魂就只能在地狱徘徊了!
离开大教堂的信众神色匆匆,他们多是城外村庄富裕户,也是因为这一原因,当年犯罪之时才能很好地将事件隐藏下来。生活在天主信仰浓郁的环境下,所有人对天堂地狱的执念胜过一切,他们不得不风一般地跑回家中,再翻箱倒柜一番找到藏匿的银币,乃至是紧急变卖一些资产,从村里还算富裕的家庭还些钱。
于是,一些乡村富裕户见实在筹钱无能,终于咬着牙向兰斯城内的特殊小社区,向那些宁可缴纳重税也要做高利贷生意的人,贱卖农田换一笔钱。
至于前者,他们在整个盛大活动中只是平静的看客,比起圣母升天瞻礼大弥撒,以及现在大教堂搞出的敛财闹剧,那些人都只是默默围观,然后加紧守住自己藏银的地窖,守住用另一种文字书写的账本,在每一个夜里平静地点燃“七分烛台”。
就算再缺钱,兰斯大教堂也不会打城内特殊小社区的主意,一如科隆大教堂也不会打城内那个小社区的歪心思。大主教们不远打破数百年来的默契,只因收取特别税本身就是极为稳定的现金税源,那些家伙看来非常老实,想必等事态结束,他们低价购买的诸如田地等资产,也会再以交税的形式转化为大教堂的资产,届时教会自会安排一些无家可归者做佃农。
故意留驻在兰斯城的列日大主教哈特加,他就是要亲眼看看辛克马尔会怎么做。
哈特加非常清楚罗斯王的作为,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本质上是个野蛮人,只要得不到想要的,一定是立刻发兵直接毁掉。无数座法兰克城市已经被毁灭,无论多少光荣加在兰斯城,在罗斯王看来祂只是一座可以被征服毁灭的城市。亚琛城都被洗劫,巴黎温泉宫成了野蛮人的澡堂,兰斯又何德何能。
哈特加也是隐瞒了很多事情的,譬如没有告知辛克马尔,所谓据称已经活活烧死的小公主吉斯拉一直活得好好的。此事也全完不能告诉包括辛克马尔在内的各位高级教士,如果让大家获悉现任皇帝洛泰尔的小女儿依旧投奔野蛮人、彻底背叛了天主信仰,那是对整个与加洛林王室有血缘关系贵族的亵渎,也是对罗马教廷的嘲讽!
就连当初为她施洗的女修道院长也会蒙羞,将她定为“殉道者”的罗马教廷更会蒙羞。
好在吉斯拉已经改了名字,现在的她已经是野蛮人女酋长的模样,那个“殉道者”吉斯拉已经死在三年前。
哈特加就默默看着捞钱有方的辛克马尔疯狂表演,他大大低估了捞钱的速度,真是大教堂方面只要放下礼义廉耻,钱财真就如洪水般涌来。他同时也不得不慨叹:“兰斯民间真是富裕啊。”
当兰斯城深陷敛财狂欢不可自拔,那些坐上马车前往北部和东部各修道院的教士,他们带着大主教的亲笔信,很快得到可以救命于水火的巨款。包括东部的女子修道院也没得选,一旦得不到兰斯的庇护,所有的修女都将无法生活,她们耽于清苦生活,手握大量钱财的意义不大,这番索性全部送了出去。
如果只是指望狂热信众的捐赠是难以迅速凑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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