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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沙漠气候非常恶劣,时不时就卷起狂风阵阵,大量的黄沙被裹挟到空中,沙面形状如龙如蛇,阳光下沙子又到处闪耀奇特的白光,行人往往莫名其妙就迷了方向而走不出去。
这就是楼兰的白龙堆。
此时的楼兰早已消亡,白龙堆虽是很多商队的必经之地,但平时已经荒无人烟,唯有一支叫做楼兰鬼骑的马贼隐匿其中。
林以一成为楼兰鬼骑中的一员并没有多久,只是她现在已经不会在这片区域迷路,甚至能够作为小队的向导。
这份天赋自然令人动容,但最能打动楼兰鬼骑的那几名首领的,是哪怕最为恶劣的,连楼兰鬼骑里面一些忍耐力很强的人都无法忍受的环境,她都能忍受下来。
她的这种特质轻易的吸引了韩山的兴趣。
楼兰鬼骑的这个大头目,关外的强者,特意假装成敌人,将她制住,在流沙地里埋了好多天。
只露一个头在外面,不给水喝。
但她撑了五天都没有开口求饶。
等到她真正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韩山才将她救了回来。
其实跟着韩山很多年的这些人都知道,这是韩山收徒的测试。
过往很多年里,只有这个少女通过了韩山的这种测试。
但不知为何,韩山却并没有教她修行。
只是让她成为楼兰鬼骑的一个小头目,一个穿梭在风沙之中的马贼。
这老头仰首出声,说不出的悲怆,他一口喝完碗中的酒。
顾留白一口饮尽碗中酒。
裴云蕖和这些幽州子弟,尽数肃然。
“梁教头怎么死的?”老头问道。
顾留白道:“彼时我尚年幼,不知内情,但应是力敌外虏,身受致命内伤,后不治而亡。”
老头再给自己和顾留白倒了一碗酒,他双手持碗,举过头顶,放声大呼,“壮哉!再敬梁教头!再饮!”
高英杰已经准备出发。
因为担心今日幽州有剧变,所以即便行装和马匹都已具备,他还是来到了这酒铺不远处。
此时他牵着战马的缰绳,站在街道之中,他听到了老头的悲声。
他隐约猜出了是怎么回事,身体微微一震。
旋即他长声叹息,对着这酒铺老人发出悲声的方位庄重的行了一礼。
然后他翻身上马,策马扬鞭。
前人已逝,后人自当迎头而上。
……
酒铺之中,顾留白并未讲述梁风凝这些年的过往。
山阴卫教头。
关外最出色的大唐暗桩。
截杀西域佛宗那一战的参与者。
一个个称号,他的过往,似乎早已随着那一坛酒的慢慢消失而消散。
这名头发花白且断了一腿的老头也并未讲述他的过往。
但这一日,这些从未在边军之中经历过真正厮杀的幽州世家子弟,却感受到了那种大笑出门,提刀赴死去的悲壮。
那些强大的修行者对于自己的生死,有着比别人更多的掌控力,他们的命比那些碌碌无为只知抱怨天命的人不知道要值钱多少,只是有时候,他们反而没那么惜命。
这一天进这酒铺的所有人喝酒都喝得很多。
离开这酒铺的时候,顾留白问已经半醉的老头,道:“梁风凝走的时候仓促,所以没法顾得上你们,他离开这世间的时候,给我留了话,让我回来之后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这帮子兄弟们有没有受了什么气,顺不下去的。”
“少年郎啊,梁教头既然这么说,那说明你真的是有大本事的人。”老头将一些卤菜装在食盒里塞给顾留白,道:“只是啊,我们这半辈子都过去了,就算受了什么气,现在有吃有喝,也还能有什么念想?”
若是一般人听了这样的话,可能便不会再深究。
但顾留白不是一般人,他一边接过食盒,一边呼着酒气说道,“老伯啊,半辈子的窝囊气,那不是应该也让人受半辈子的罪吗?”
老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管笑了,“这话说的是不错,只是在我们这大唐的地头上,有个人欺负了人,别人没法去欺负他。”
裴云蕖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哪怕她的一张脸喝酒喝得比山楂还红,但此时脸上那种突然转厉的神色还是掩饰不住。
顾留白认真的说道:“是龙椅上那位?”
老头摆了摆手,道:“不说啦,说了没意思。”
顾留白便虎了脸,“老伯,你这话说了才没意思,我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我可耍酒疯把你店砸了啊。”
老头当然知道他砸店只是随口说说,便扯来两张竹椅,又在铺子门口坐了下来。
他许久没喝这么多酒,身子骨里烧得慌,但身上却没什么气力,真的老了。
“这他娘的就是个阴谋,哦不,应该是个没法说理的阳谋。”
“当年梁教头在的时候,幽州这边最说了算的是节度使欧阳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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