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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他站起身,拔出腰间旧刀,割下一缕白发,投入碑前纸灯之中。火光猛地一跳,映出他眼角皱纹里藏着的笑意。
“既然轮到你们了,那就别辜负这盏灯。”
与此同时,敦煌石窟旁的小庵内,韦氏尼姑正在清扫佛龛。扫帚拂过一面壁画时,尘灰簌簌落下,竟显现出一幅从未有人见过的画面:七座灯亭连成一线,贯穿神州大地,每座灯亭下都站着一个人影??或老或少,或男或女,面目模糊,唯独脚边灯笼明亮如昼。
她停下动作,怔怔望着那画,良久,轻声呢喃:“原来……我们从来都不是唯一。”
她不知是谁画下了这一幕,也不知何时所绘。但她明白,有些东西一旦点燃,就再也无法扑灭。
阿奴在山谷中住了下来。他用铁剑掘土,以白花为薪,日夜守护那盏新生灯火。夜间寒冷,他便抱膝而坐,低声哼唱那支陌生歌谣。奇怪的是,每唱一遍,灯焰便高一分,直至冲天而起,照亮整片山谷。
第七夜,狂风大作,乌云压顶,电光如蛇游走天际。一道青白色闪电劈下,正中灯亭顶端,轰然炸裂!可火焰非但未灭,反而逆流而上,顺着雷光攀援入云,形成一条垂直的光柱,与天相接。
空中浮现出四个大字:
> **第七灯,成。**
紧接着,其余六盏源灯所在之地,皆有异动:
东海孤岛,沉没三百年的灯塔破浪而出,灯火自燃;
西南瘴林,千年古藤缠绕的石灯忽放金光,百兽跪伏;
西北戈壁,沙暴中浮现一座移动灯城,驼队环绕,吟唱古调;
东北雪原,冰川裂开,一座水晶灯宫缓缓升起;
中州古陵,帝王陪葬的九盏青铜灯同时点亮,照彻地下王城;
南方海岛,火山口喷发熔岩铸成巨灯,焰色赤金如日。
七灯共鸣,天地共振。
这一夜,所有做过“碑梦”的人同时惊醒。无论是乡野孩童、市井小民,还是深宫贵妇、江湖游侠,都在梦中听见同一个声音:
> “愿已立,碑未成。执灯者行,影蜕将启。”
> “今召七脉,共书新章。谁愿持火,照我苍茫?”
有人流泪,有人跪拜,有人拔剑指天,有人焚书明志。
而那本流传天下的《割鹿记》续篇,在无人察觉之际,最后一页悄然浮现新字:
> **第一章:余烬传薪**
> **第二章:盲女点灯**
> **第三章:影蜕苏醒**
> **第四章:碑裂人心**
> **第五章:百灯归一**
> **第六章:薪火不灭**
> **第七章:代代相传**
> **(待续)**
字迹未干,墨香弥漫,仿佛执笔者仍在案前挥毫。
数月后,消息传至西域各国。商旅言,曾在月下见七道光柱连接天地,形如巨网,护佑山河;僧侣称,禅定之时见虚空中浮现金色经文,乃《割鹿愿经》全文,闻者心净神安;更有边关将士上报,敌军夜袭时突遇迷雾,雾中浮现无数提灯人影,手持竹简,口诵:“宁死不辱,守土为民。”敌酋惊退三十里。
朝廷震恐,欲派大军查探七灯所在,却被宰相拦下。那宰相年轻时曾在江南小村求学,师从李烬门下,闻言只淡淡一句:
“此非叛乱,乃民心所向。若强行压制,恐引愿力反噬。不如顺其自然,设‘灯使’巡查各地,记录异象,抚慰百姓。”
皇帝沉吟良久,准奏。
于是,“灯使”制度初立,每年遴选七名德才兼备之士,分赴七灯之地祭拜、记录、宣讲《割鹿记》。民间争相效仿,自发建灯亭、立碑铭、编歌谣。一时间,天下风气为之一变??贪官敛迹,义庄遍设,蒙童识字率前所未有。
唯有李烬依旧独居荒山。
一日清晨,他推开柴门,见门外放着一只粗陶碗,碗中盛着半碗清水,水面浮着一片艾叶,正是当年少女留给他的那种。碗底压着一张纸条,字迹稚嫩却坚定:
> “爷爷,我看见灯了。
> 我也要当执灯者。”
他捧起碗,久久不语。阳光洒在水面上,艾叶轻轻旋转,倒影中竟浮现出少女当年蹲在他面前的模样。
他笑了,将水泼向地面。水渍蜿蜒如河,最终汇成一个“愿”字,转瞬渗入泥土。
他知道,这场漫长的守望,终于不再是孤独的跋涉。
而在北方草原,阿奴正教一群牧童识字。他们围坐在灯亭旁,指着《割鹿记》上的字一个个念:
“割??鹿??记??”
“什么是割鹿?”一个孩子问。
阿奴望向远方,夕阳正沉入地平线,天地交接处,仿佛有一头巨鹿昂首而立,角如星辰,目似灯火。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他说,“从前有个人,拿着刀,站在山巅,问天下:谁该掌权?谁该牺牲?谁又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孩子们屏息听着。
“后来他发现,真正重要的不是答案,而是有没有人愿意继续提问。”
他点燃一盏新做的纸灯,放入夜风之中。灯火飘摇上升,融入漫天星河。
“所以今天我们不割鹿,我们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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