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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林听见云霁的哭声,他站在营帐内不敢出去,直到听见了号角声——他快步冲向外面,正好对上陆康惊喜又错愕的面孔。
他们俩太熟悉了,这是契丹撤兵的号角,只有在大军撤退时才会吹响的号角!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号角的回应,由远及近,像波浪似的涌过来。
宁文堡和八重堡的契丹军队在听到号角声后,也纷纷吹起了号角响应,不再向两堡进攻,迅速后撤。
契丹此时撤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久攻不下,要么是已经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韩自中神情凝重,他很快地调整作战计划,把军务交给两堡的指挥官后,快马加鞭地赶往阳方堡。
这一边,阳方堡外的契丹军队如潮水般向后涌去,丝毫不留恋这块即将到手的肥肉。
云霁听见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守堡的将士们在庆幸劫后余生,骄傲于他们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扛下了契丹四万铁骑。
头顶投下一片阴影,是陆康的影子,他感慨万千:“云霁,契丹人退兵了,我们守住了。”
云霁扯了一下嘴唇,字字尖锐:“你对着死去的战士,对着死去的阿辰,怎么有脸笑出来?”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挣扎地爬起来,执拗道:“我要去带阿辰回来,他在等我。”
陆康步步紧跟:“阿辰为什么要跳下城楼,你知道原因是不是?”
云霁埋着头往前走,她狠狠地推搡了陆康一把:“你管不着,你从来就不管他,你把他放在山上的小院子里,你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存在!”
陆康渐渐放缓了步伐,他落在后面,口吻莫名地委屈:“如果我不在乎他,他根本就活不到十岁。”
“一个长相明显有契丹特征的孩子,怎么在咱们的军营里生活?我是对他不闻不问,但你别忘了,我养了那个院子十年!是你一意孤行,你非要把他们扯进这场漩涡,你有什么资格怨别人?”
陆康站在她背后,情绪格外激动:“你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和选择,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你预期的方向发展,认清自己吧,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救世主。”
陆康的话就像千斤重锤,毫不留情的,恶狠狠的砸在她身上。
云霁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我——”
樊忠沿着城墙壁缓缓地走过来,他一声不吭地走到她面前,颓废地注视着她,眼里有着巨大的恨意和失望。
那是她最怕看到的眼神。
云霁扶着樊忠的肩膀慢慢地滑了下去,她哭着说:“是我的错……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阿辰,对不起你们。”
樊忠深深地吐纳了两息,他奋力地昂着头,强迫自己说:“不怪你,是他命不好。”
他看了一眼陆康,陆康心领神会,上前对着云霁的侧颈劈下一个手刀。
毫无防备的云霁脖子一歪,上半身无意识地倒向樊忠。樊忠掐着她的腋下把人扶正,与陆康一起将她抬回营帐。
韩自中抵达阳方堡的时候,大军正在打扫战场和修补堡垒,他绕了一圈没见着云霁。
主帅营帐里,常林和陆康脸色都不大好看,俩人分开坐,都在发呆。
“云霁呢?”韩自中问道。
陆康咳嗽了一声:“她累了,回去休息了。”
“好,我去看看她。”韩自中说着话就往外走,陆康很着急的喊他,“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韩自中停住脚步,等着他说话。
“阿辰死了。”陆康的声音很轻。
韩自中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怎么回事?”
陆康忍着痛又把事情说了一遍,“我给云霁喂了蒙汗药,你把她带回大营吧,她不适合待在这里。”
韩自中冷冷地盯着常林看了一会,毫不掩饰的杀意,他在宁武城中的石磨旁看到过一回。
—
韩自中带着云霁回了大营,没有住在归州营,而是去了鹰眼营,回到了他们的“逍遥小院”。
陆康蒙汗药下的不多,实际上云霁在回大营的路上就已经醒了,她一直装睡,不肯说话。韩自中心里有数,没有戳穿。
直到三月初,忽然有一天傍晚,风里杂糅着一股暖意,云霁坐在院中的长凳上,经过一场苦战的洗礼,她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沉稳,也变得寡言。
“阿辰跳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怕?”这是她近一个月来第一次主动和韩自中说话。
韩自中坐在她身边,两个人并肩看夕阳,他说:“没有怕,他朝着契丹军队大吼一声,底下的契丹人都被他唬住了。然后,他像一只鸟,义无反顾地飞向他的天空。”
“我一直说他勇敢。”一串泪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襟。
又过了一会,云霁涩涩开口:“樊忠和大林,也不回来了吗?”
韩自中轻轻“嗯”了一声:“他们说,那是阿辰用命也要守下来的城,要接着守。让你不要记挂他们。”
后面那一句,是他自己加的,他想云霁别再纠结。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泪,哈出一口浊气,苦笑道:“我不记挂,我再也不会打扰他们了。”
天光也只剩一线,在红日落下的最后时刻,她听见韩自中说:“我一直守着你。”
天地昏暗,暖意被一股寒风吹散,关外就是这样,昼夜温差极大。
一弯细月挂在天空,呼呼地风声击打着沙石,云霁没有正面回答韩自中,她只是拢了拢衣服,轻声道:“就剩我们了。”
她说了“我们”,韩自中心头微微一颤,像是蹿起了一簇火焰,尽管细小又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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