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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穿过旅店门口木质的平台,漏风的木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犹如一扇多年未上过油的门。不远处的石台上昔日明亮的篝火而今也熄灭了,也无人有心去打理,只剩下一团狼藉。
走上台阶,大门内的锅炉正从栅窗内发出暗红的光芒,吭哧吭哧地作响。一只小矮怪无精打采地守在水晶矿石旁边,抱着膝盖,头一啄一啄地打着盹儿。
那台杂物魔偶倒是还在原地,但低垂着头,已不摇晃着生锈的手臂招呼每一个进入旅店的客人,只一动不动,记录水晶上裂开了一条口子。
这台魔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坏了,但也无人在意。天蓝看着那台空壳子,一时不由难过起来,“上次来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喃喃自语。
但他们上一次来,已经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情。
“你好啊,沙耶克先生。”方鸻这时看清了站在大厅暗处的那个佝偻的身影,忽然明白了布丽安公主所说在这里等着他们的人是谁。
“你好啊,年轻人。”沙耶克用沙哑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回道。
这位老管家比上一次他们见时腰更弯了,不知是不是阴影带来的错觉,脸上的皱纹也加深了不少,总给人一种感觉,好像这段时日不见,对方一下又老了许多。
耳边传来布丽安公主低沉的声音:“方才正是这个人在窗户后面看我们,我不知道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方鸻回过头去,但看到精灵公主面上垂着兜帽,正一动不动地面向前方,也不像是开口说过话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声音送过来的。
他这才再转过身去,向那老管家开口道:“沙耶克先生,我们是来找此地的主人,你所追从的那个人的。你应该知道他让我们去南方班一件事情,现在我们将东西与结果都带了回来。”
他停了一下,“不过我们在铁礁湾时从黑山羊商会得到消息,说他与卢修斯先生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这是真的么?”
沙耶克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炉膛的火光映出那张苍老的面孔。
他用灰色,闪烁着黯淡银光的眼睛静静看着每一个人,才开口答道:“你们搞错了一件事,年轻人,主人他已经把这里卖给了你们的人,现在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们了。”
他缓缓背过身去,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但我知晓各位的来意,其实我在这里等你们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了,请随我来吧。”
老管家先向前走去,走向了那个方向的走廊。
方鸻与其他人互视了一眼,也赶忙快步追了上去。
苍白的月光透过一侧墙上的窗户,洒在走廊斑驳的木地板上,交错的光影,正不断在徐徐走向前去的沙耶克身上变幻着。
老管家忽然又开口道:“你们可能看到了,这里已经和许久之前你们来那个时候大为不同了,人和物,都已经不复过去的模样。留在这里的矮人与小矮怪也走的走,散的散。而今只留下我一把老骨头还看照着这个地方,为此,他们愿意给我开一点微薄的薪水……”
他转过头去,看向窗外,银色的月华,犹如落在深邃眼中,黑幽幽一片,犹如两扇门扉。沙耶克的声音有点幽然:“……而今这片土地上黑暗潜伏,有些东西又卷土重来,重归于世——正如你们所见,死亡与凋敝,正在回归这个世界。”
这已经不是方鸻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描述了。
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切——尤其是不久之前的那场战斗。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如何在一年之间,让这个原本还算热闹的地方,变成这么一个样子。
“所以沙耶克先生,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仅仅是发生在宪章城的袭击,就带来了这么大的改变?我曾从一些人那里侧面了解过那场大战,他们在那里抵抗过龙兽的入侵。”
沙耶克停了下来,答道:“方才我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不过你们所击杀的那几头龙兽,其实不过是那些东西中较为弱小的一类。”
那正是方鸻所在意的事情。
“但它们是怎么从宪章城到这里来的?”
“自从那场袭击之后,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巨龙的爪牙从黑暗之中滋生,并出现在塔伦各地。不仅仅是这个地方,从艾尔帕欣到古拉港,你们一路上皆尽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象。”
“先是龙兽,然后是村落与城镇之上的人口莫名其妙的失踪,接着是整村整村,整个城镇的消失。不过更重要的是,黑暗之中浮现出了一些新的东西——”
老管家的声音不疾不徐,但像有一个语调与之相重合,在黑暗之中暗暗祟动,无声蔓延而至。不过仔细听去,那又只是走廊之中的回响。
即便如此,还是足以令人听得寒毛直立,天蓝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问:“……新的什么?”
“……那是幽影,那些为永生所蒙蔽,为龙所操控的傀儡。因为你们从未见过它们,我的主人也只在一些古书之上见过类似的描述,但它们的确回来了……与龙为伴……”
窗外月光落在沼泽之上,一片明晃晃的白,像是覆了一层冰。
“那是龙之爪牙么?”她战战兢兢地问。
“比那更深一层,它们悄无声息。凡人曾花了几百年时间最终获得一场战争的胜利,可并未消除黑暗的信徒,真正的永生者一直行走于你我之间。”
沙耶克停顿了一下:“主人让你们南下,你们应当见过一些东西。”
方鸻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流浪者。
但唐德的祖父也算是一位永生者么?
对方的确与好多身份行走于这个世界上,他甚至怀疑那就是对方的第一身份。
就像没人知道在那片冰封的世界之中,发生在罗格斯尔家族中的事情。
“你是说,那样的存在不止一个?”方鸻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依督斯的所见所闻让他至今想来仍感到后怕,若非卡拉图与唐德一直在调查这件事,说不定流浪者已经得逞了。
沙耶克回过头来,面色在月光下犹如苍白阴郁的幽灵,指了一下这个地方:“还记得我与你们说过的话么,那时,也是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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