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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

    沙二狗听完，应了一声，脸色认可，嘟囔道：

    “?，村里老人也说过，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柳大哥，你说，前辈还有师姐们对俺这么照顾，会不会是要俺……”

    欧阳戎想了想，问道：...

    春阳初升，薄雾如纱，笼罩着村落与远山之间的谷道。林泽站在桃树下，手中那瓣花已干枯泛黄，却仍被他轻轻夹在书页深处。他没有回头，但知道身后有人来了。

    脚步声轻而稳，是白凌。

    “昨夜我梦见老李了。”她走到他身边，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他在田埂上锄草，回头冲我笑，说今年的收成一定好。”

    林泽点头：“他也来过我的梦里。坐在坡顶喝酒，骂我不该把酒洒一半给他。”

    两人相视一笑，笑意未散，眼中却已有微光闪动。

    “人死了，还能这样活着。”白凌望着桃树，“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还记得？”

    “记得就是活着。”林泽低声答，“只要还有人念起他的名字，讲他的故事，他就没真正走远。”

    风拂过枝头，几片新叶簌簌作响。远处传来孩童练剑的呼喝声，稚嫩却不失锐气。他们挥舞木剑，模仿大人们的姿态，口中喊着“斩断命典”“打倒理使”，仿佛这世间最伟大的事，便是做一个不低头的人。

    墨言正站在场边指点，左臂的黑布早已换作素麻，伤痕深嵌皮肉，像是某种古老契约的烙印。他不再多言，只以眼神示意动作的对错。每当孩子做出正确的一击，他会微微颔首??那是比夸奖更重的认可。

    容真则在村学授课。今日讲的是“何为选择”。她让孩子们写下自己最难做的决定：有人写要不要把最后一块饼给弟弟，有人写该不该告诉父亲自己偷偷练法术会疼，还有一个小女孩写道：“我想哭，可妈妈说女孩子不能软弱。”

    容真读完这些纸条，沉默良久，然后轻声问：“如果有一扇门，能替你们做所有决定，让你们永远不吃苦、不犯错、不伤心……你们愿意走进去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

    半晌，那个写“想哭”的女孩举起手：“我不想。因为我想记住妈妈抱我的感觉。如果我不难过，可能也就忘了她有多爱我。”

    容真眼眶一热，将那张纸折好，放进袖中。

    这一天平静如常，可林泽心里清楚，衡轨离去时那一句“我会再来”，不是威胁，而是预言。它不属于愤怒或复仇，而是一种冷静的必然??就像寒潮总会随冬至降临，只要人间仍有疲惫、恐惧与无力感滋生，那样的“救赎”就会再度出现。

    而这一次，或许不会再给他们对话的机会。

    深夜，林泽独坐山顶，仰望星河。无命之力在他体内缓缓流转，不再如溪，而似江河，宽厚沉静，与天地呼吸同频。他闭目内视，竟在识海深处看见一道影子??模糊、扭曲，却又熟悉得令人心悸。

    那是“无名”的残念。

    他曾以为无名已在知衡自毁时彻底湮灭，可此刻，那股执念竟如根须般藏匿于众生潜意识之中，借着人们对秩序的渴望悄然复苏。它不再叫嚣“万物皆有定数”，而是低语：“你太累了，让我替你承担吧……”

    林泽猛然睁眼，冷汗浸透衣襟。

    这不是外敌，是内心的投降。

    他连夜召集三人议事。

    火塘边，听完他的所见，墨言冷笑：“原来它学会了伪装。从前披着命运的皮，现在装成慈悲的壳。”

    “更危险的是，它不再是单一的存在。”白凌沉声道，“它分散成了千万种声音??父母对孩子说‘听话才是乖’，官吏对百姓说‘服从才有安定’，甚至修行者对自己说‘放下欲望才能得道’……这些都是它的回响。”

    容真握紧玉镯：“它在利用我们最柔软的地方下手。”

    林泽缓缓点头：“所以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山门外，而在每个人的心中。衡轨带来的不是毁灭，而是‘解脱’；它许诺的不是奴役，而是‘安宁’。正因如此，才最难抵抗。”

    “那就教会人们分辨。”墨言站起身，目光如刀，“不是靠宣讲，不是靠禁令，而是让他们亲身体会??什么是被安排的人生，什么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选择。”

    于是，从次日起，村中学堂增设一门新课：“试错录”。

    孩子们被鼓励去做一件明知可能会失败的事，并记录全过程：心情、决策、结果、是否后悔。有人尝试用灵火烤饼，烧焦三次终于成功；有人向暗恋的同学表白，被拒绝后哭了整晚，第二天却发现心里轻松了许多；还有一个少年执意独自进山采药，迷路两天，饿得啃树皮，归来时满脸污垢，却骄傲地举起手中的七叶一枝花。

    容真把这些故事编成册子，题为《失败之书》。

    她在序言中写道：“古人避祸趋福，今人敬败如师。非求苦难，只为证明??我能选，我敢试，我虽跌倒，仍是我。”

    消息传开，周边村落纷纷效仿。一些曾归附律城的家庭悄悄派人前来取经，甚至有理使私下脱去制服，带着孩子来听课。

    “你们不怕他们报复吗？”一名年轻母亲怯生生地问。

    容真摇头：“怕。但我们更怕下一代忘了怎么哭、怎么笑、怎么为一个梦想熬通宵。”

    春风渐暖，桃树花开满枝，粉霞般缀满山坡。林泽每日清晨依旧登高调息，但如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跟着他一起盘坐。他们并不修炼高深法诀，只是静静地感受呼吸、心跳、思绪起伏，学习如何与自己相处。

    这日清晨，忽有一阵异样的灵气波动自东方而来。众人警觉起身，只见天际浮现出一座虚影城池??琉璃为瓦，金绳为界，楼阁悬浮于云中，钟声悠扬，闻者心神俱宁。

    “极乐境。”白凌眯眼凝视，“传说中完美世界的投影。”

    林泽不动声色：“它在展示愿景，也在测试人心。”

    果然，不到半日，便有村民神色恍惚地走向山谷入口，口中喃喃：“我听见歌声了……他们在叫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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