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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牙,布满疤痕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缓缓点了点头,粗粝的嗓音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疲惫。
“苏大人您说的道理,小人后来......也渐渐明白了。可......可当时身处其中,那份艰难,那份苦楚......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真的......真的无法体会万一。”
他抬起粗糙的大手,用力揉了揉仿佛还在隐隐作痛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庆幸。
“现在回想起来,小人......小人能......
残月如钩,悬于天际,仿佛被谁用刀削去了一角。赵文坐在破庙中央,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映在斑驳墙面上,像一具垂死挣扎的囚徒。他闭目良久,再睁眼时,眼中已无悲喜,唯有决绝。
那页笔记上的字迹在他脑中反复浮现:“若有一天,我失去理智,请亲手杀了我。”
不是请求,不是托付,而是一道命令??来自一个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林远舟知道自己的命运如同走钢丝,一边是守护苍生的执念,一边是七魂蚀心、星力反噬的堕落深渊。他留下的这句话,是留给赵文的最后一道枷锁,也是唯一的退路。
可赵文知道,那一剑若真要落下,恐怕比斩断山河更难。
窗外雪停了,天地间一片寂静,仿佛连风都不敢惊扰这夜的沉重。忽然,远处传来一声低沉钟响,自北而南,悠悠荡荡,穿山越岭而来。那是边关古寺的报更钟,本应只在子午卯酉四时鸣响,如今却在月未过中之时骤然响起。
赵文猛然起身,耳畔似乎还回荡着那钟声中的异样??尾音拖得过长,且隐隐夹杂着人语般的吟诵,像是无数冤魂在齐声低唱一首古老的安魂曲。
他冲出庙门,抬头望天。原本清朗的星空此刻竟泛起一层诡异的紫晕,北斗七星光芒暴涨,尤以贪狼一星最为刺目,宛如滴血之瞳俯视人间。而在其侧,一颗本不该存在的星辰缓缓浮现,幽蓝冷光,形似倒悬之剑。
“辅星现……”赵文喃喃,“传说中守棺人彻底觉醒时,天上会多出一颗‘护命星’,与贪狼遥相对峙。可这颗星……不对劲。”
它不像护佑之光,反倒像某种监视的眼睛。
就在此刻,地下深处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震动。赵文蹲下身,手掌贴地,感知那股脉动??不是地震,而是某种巨大阵法正在缓缓启动,节奏与心跳一致,每一下都震得他五脏发麻。
斩龙岭。
他立刻明白过来,第八碑显名,意味着封印系统的平衡已被打破。林远舟的名字刻上石碑,代表他已经正式成为第八任守棺人,同时也意味着前七位的怨念彻底归附于他。但这并非终结,而是新一轮轮回的开端。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赵文翻身上马,连夜奔向斩龙岭。沿途村庄皆陷入诡异的宁静,家家户户门前铜铃尽锈,鸡犬无声,仿佛时间停滞。偶有村民露面,眼神空洞,口中喃喃念着同一句话:“双月未至,魂已归来。”
他知道,这是冥气渗透的征兆。九幽之门虽未全开,但裂隙已然滋生,阴魂借机游走阳世,蛊惑人心。若不及时镇压,不出三月,千里沃土将沦为鬼域。
三日后,赵文抵达斩龙岭。关口守军见是他来,急忙迎入营帐。陈烈已在等候,面色憔悴,双眼布满血丝。
“赵参军,您终于来了。”陈烈声音沙哑,“昨夜子时,将军出现了。”
“林远舟?”赵文心头一紧。
“不,不能说是‘出现’。”陈烈摇头,“他是从地底爬出来的。全身湿透,像是刚从湖底捞起,皮肤泛青,双眼紧闭,嘴里不断重复一句话:‘我不是我……我不是我……’我们想上前扶他,可只要靠近三步之内,便觉寒气入骨,呼吸困难。最后他自己站了起来,走向祭坛,然后……消失了。”
“消失?”
“化作一道黑烟,钻进了主碑下方的地缝里。紧接着,整个山脉震动,第八块石碑浮现出名字??正是‘林远舟’三字。可奇怪的是……”陈烈顿了顿,压低声音,“那字迹,是反写的。”
赵文瞳孔骤缩。
反写?这意味着什么?是身份错乱?还是灵魂倒置?亦或是……有人在篡改命运本身?
他当即下令封锁祭坛方圆十里,严禁任何人进出,并亲自带人进入地下墓室勘察。当火把照亮第八碑时,赵文几乎窒息??那三个字确为反书,墨色深红如血,触手冰凉,竟带着微弱的搏动感,仿佛刻下的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更令人不安的是,七块旧碑上的名字也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清晰的姓名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符号,形似古老咒文,却又与七星阵图隐隐呼应。赵文取出随身携带的《星源录》对照,发现这些符号竟是失传已久的“魂契铭文”,用于绑定战魂与宿主之间的生死契约。
“也就是说……”赵文低声自语,“七位前任守棺人的灵魂,并未真正归寂,而是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他们成了林远舟的‘共生体’,既是力量源泉,也是潜在的吞噬者。”
一旦林远舟意志稍有松懈,七魂便会趁虚而入,将其彻底同化为纯粹的战争机器。届时,他不再是守护者,而是比拓跋烈更可怕的灾厄源头。
赵文立即召集工匠,在祭坛周围布下“净心结界”,以纯银丝线串联七十二枚镇魂铃,形成一道隔绝冥气的屏障。同时命人挖掘更深地层,寻找当年太祖设下的原始阵基。
三天后,工人们在地下四百余丈处挖出一座隐秘密室。室内无灯自明,墙壁由整块黑曜石砌成,上面镌刻着一幅巨大的星轨图,中央赫然是一个双生人形图案:一人持剑向上,一人执斧向下,面容相同,却神情迥异。
图旁刻有一段铭文:
> “两魂同源,共承一命;
> 一生镇邪,一生掌劫。
> 若二者相融,则天地重归混沌之初;
> 若二者俱灭,则万灵永陷长夜。
> 唯第三条路可存一线生机??
> 断其连锁,逆其根源,以凡人之躯,承神魔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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