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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起脸,琥珀瞳仁映着女子怔忡的神色:“史书里说汉武杀钩弋,魏武囚卞后,姑姑却许她青灯古佛,这已是最好的处置。”
飞檐下的铜铃惊起寒鸦,姜雪望着侄儿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掌心温热尚存。
当年抱着啼哭婴孩杀出血路的画面闪过眼前,忽然庆幸那碗掺了朱砂的安神汤,终究没凉透孩童赤子之心。
姜雪指尖轻触少年发顶,温声道:“你该明白,将你母后安置在别苑实属无奈。”
她望着御花园里新开的木槿花,金丝裙裾在风中微微颤动。
“表舅说过,三年前那碗杏仁羹……”
姜珩执起石桌上的青玉镇纸,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中毒昏迷时,舌尖残留的苦涩药味。
少年帝王的声音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母后善妒短视,既无治世之才,又缺容人之量,这般秉性留在朝堂反成祸端。”
“萧湛竟将这些朝堂秘辛尽数告知?”
长公主惊愕地捏紧袖口银纹,她始终记得初掌兵权时,那个蜷缩在凤仪宫门后偷听政事的稚童。
姜珩突然展颜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姑姑总把我当金丝雀护着,可皇极殿的铜漏滴了千万次,我早不是需要人捂着眼睛的小皇子了。”
他指向远处正在修剪花枝的宫人:“就像他们总以为隔墙无耳,却不知连廊柱上的螭吻都在替我听着。”
察觉到姑姑泛红的眼尾,少年慌张地扯住她垂落的披帛。
姜雪反握住那双尚显稚嫩的手,十指交叠时,鎏金护甲在对方掌心压出浅浅红痕。
“臣工们怕是要借母后生事。”
姜珩突然转开话题,目光扫过宫墙外隐约可见的朱门飞檐:“前日太傅授课,特意讲了前朝郑伯克段的典故。”
姜雪闻言轻笑,发间九尾凤钗的东珠随动作轻晃:“既如此,明日便让礼部拟诏迎凤驾回銮。”
她从袖中取出兵符放在石案上,玄铁令牌映着少年澄澈的瞳孔:“只是这禁宫九重门……”
“姑姑放心。”
姜珩将令牌推回,指尖划过符身上“如朕亲临”的篆刻:“司礼监新换的掌印太监,是表舅从北境带回来的哑奴。”
暮色渐浓时,姑侄二人倚在观星台栏杆上。
姜雪望着皇城次第亮起的灯火,忽然想起十年前先帝驾崩那夜,也是这样铺天盖地的黑暗里,六岁的姜珩攥着她的衣角说:“姑姑别怕,珩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就这么办。”
姜雪才踏出御书房门槛,贴身侍女拂冬就提着裙角小跑过来:“殿下,江太医在太医院和人起争执了!”
“他还能在药库里闹出乱子?”
姜雪停下整理腰间玉佩的动作。
拂冬凑近低声道:“说是看中了云公子专用的雪魄参,非让院正再给他寻一株来。”
姜雪扶着红木廊柱气笑了:“前日才夸他行事稳重,这就原形毕露了?”
当初萧湛虽不待见云振,但药浴所需药材从未克扣——毕竟那人若断了药浴,不出三日便动弹不得。
“去把人带来。”
她忽然嗅到拂冬身上淡淡松墨香:“你又偷用他的安神香了?”
拂冬瞬间耳尖泛红:“奴婢这就去逮人!”
太医院东厢传来争执声,拂冬冲进去时,正看见江笑安踩着药柜横梁翻找。
“给我下来!”
她抄起笤帚敲打柜脚:“云公子泡药浴的药材你也敢动?”
“拂冬姑娘息怒!”
青衣太医狼狈落地,袖中抖落几片参须:
“上月我晒药时睡着,被野猫叼走整株凤尾蕨的事你忘啦?见着好药材就挪不动腿这毛病……”
“少贫嘴!殿下要见你。”
穿过九曲回廊时,江笑安突然拽住拂冬的杏色披帛:“好姐姐,待会儿若殿下动怒,你帮我说句软话可好?”
拂冬甩开披帛瞪他:“你当谁都像首辅大人那般惯着你?”
正殿内,姜雪正在翻阅医典,见他们进来便道:“南诏使团下月进贡的药材单子,我添了十株雪魄参。”
江笑安眼睛倏地发亮,却听公主话锋一转:“现下随我去云振处致歉。”
“现在?”
太医后退半步:“臣刚抢了他药材……”
“正是要你当面赔罪。”
姜雪合上书卷起身:“他若不肯原谅,那十株参可就……”
话音未落,江笑安已窜到门边掀开帘子:“殿下请!”
“他整日困在殿中,哪里知晓外界风云?”
姜雪指尖轻叩案几:“江御医,今日这趟诊脉,你非去不可。”
“那具活尸还要诊什么脉象?”
未等姜雪回应,拂冬腰间佩刀突然重重磕在案上:“主子吩咐的事照办便是,哪容得你讨价还价?”
江笑安缩了缩脖子,心底却泛起隐秘欢愉。
他发觉自己竟格外享受拂冬这般冷厉作态,暗叹或许真应了市井传言中的受虐之癖。
姜雪垂眸凝视茶汤涟漪。云振身上层层迷雾,本身就是个不可控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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