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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立秋的风带着点说不清的爽利,卷着槐树叶在院里打了个旋,落在三大爷晾晒的葵花籽上。他正戴着老花镜挑拣瘪籽,指尖捻起颗空壳,“啧”了一声扔到旁边的竹簸箕里:“十颗里就有三颗瘪的
,这得少出二两油。”竹簸箕里的空壳已经堆了小半,在阳光下泛着浅灰的光,像撒了把碎石头。
槐花蹲在南瓜架下,画架支在青石板上,铅笔尖在纸上游走,把垂在架下的南瓜勾勒得圆滚滚的。最大的那颗已经有洗脸盆大,表皮的深绿条纹间泛着橙黄,像个饱经风霜的老者,却又透着股憨态。“三大爷,您看这南瓜能摘了不?”她笔尖一顿,抬头看三大爷,画纸上的南瓜忽然多了道歪斜的线条。
“再等三天,”三大爷头也不抬,手里的活计没停,“我算过,秋老虎还得闹腾几天,多挂三天能再长三两肉,蒸着吃更面。”他忽然从兜里摸出个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给槐花看,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个南瓜的生长日期,“这颗是七月初二坐的果,到今天整四十六天,正好是成熟期。”
傻柱扛着捆玉米杆从外面进来,裤脚沾着黄泥巴,肩膀上的玉米叶扫过门框,落下些细碎的叶渣。“后山的玉米收完了,”他把玉米杆靠在墙根,拍了拍手上的灰,“张奶奶说煮嫩玉米吃,我挑了些带红须的,甜得很。”玉米须在阳光下泛着淡金,像姑娘们未梳理的发丝,垂在饱满的玉米棒上。
张奶奶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个粗瓷盆,盆沿沾着些面粉。“傻柱,把玉米剥了皮,我去烧火。”她看见槐花的画,笑着往南瓜架下走,“这南瓜画得真像,就是少了点啥。”槐花顺着她的目光看画纸,忽然一拍脑门:“少了只螳螂!今早我还看见有只绿螳螂趴在上面呢。”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院里转来转去,镜头先对着三大爷的葵花籽,又转向灶房飘出的白汽,嘴里不停念叨:“家人们看这秋收的气息!三大爷挑瓜子,傻柱哥收玉米,槐花画南瓜,这日子过得比年画还热闹!”他忽然蹲下来,对着地上的槐树叶拍特写,“这叶子黄得有层次,边缘是深褐,中间带点橙,比城里的银杏叶有味道多了。”
小宝和弟弟举着用玉米杆做的长枪,在院里“冲啊杀啊”地喊。弟弟的枪头绑着朵向日葵花,花瓣已经有些蔫,却依旧倔强地昂着头。“姐,你看我的枪!”小宝把枪扛在肩上,枪杆上还留着他用红墨水画的花纹,“等会儿去向日葵地打‘鬼子’,三大爷说葵花籽能当子弹。”弟弟跟着点头,从兜里掏出把葵花籽,往枪管里塞,结果全漏了出来。
三大爷被孩子们的喊声吵得抬了抬头,看见满地的葵花籽,赶紧起身去捡:“一颗籽就是一分钱,三十颗就是三毛钱,能买块橡皮给槐花用。”他捡得认真,连石缝里的碎籽都用指甲抠出来,小宝见状也跟着
捡,把捡到的籽放进三大爷的小布袋里,很快就捡了小半捧。
灶房里飘出玉米的甜香,张奶奶掀开蒸笼盖,白汽“腾”地涌出来,模糊了她的白发。“熟了熟了,”她用筷子夹起个玉米棒,黄澄澄的玉米粒胀得饱满,在白汽里闪着光,“傻柱,端出去给孩子们尝尝。”傻柱刚剥完最后一个玉米,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端着盘子往外走,玉米的甜香跟着他飘满了院。
槐花放下画笔,跟着跑过去,刚要伸手拿,被张奶奶拍了下:“先洗手,刚画画的手脏。”她吐了吐舌头,跑到井边打水,井水冰凉,溅在胳膊上激起层鸡皮疙瘩。傻柱把最大的玉米棒递过来:“这个甜,我特意留的。”玉米须蹭过她的手背,有点痒,像小猫的胡子在挠。
许大茂举着相机对着玉米棒拍:“家人们看这黄金玉米!刚从地里摘的,蒸出来带着股土腥味,这才是大自然的味道!”他咬了口玉米,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松口,“比城里超市买的甜十倍,张奶奶的手艺绝了!”
三大爷捧着玉米蹲在葵花籽旁,边吃边数:“这玉米棒有四十二行粒,每行十八粒,总共七百五十六粒,我算过,这样的玉米出籽率高,留着做种子最好。”他把啃干净的玉米芯收好,“这芯能烧火,还能泡水里当肥料,一点不浪费。”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南瓜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槐花坐在青石板上,继续画南瓜,这次特意把螳螂画了上去,绿莹莹的身子趴在南瓜叶上,前爪举着,像在守护这片领地。傻柱在旁边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木屑飞起来,落在画纸上,像撒了层细雪。
“明天去摘棉花吧,”傻柱忽然说,斧头停在半空,“村西头的棉花地该收了,张奶奶说要做新棉絮,给你做床新被子。”槐花的笔尖顿了顿,想起去年冬天盖的被子,里面的棉絮都结了团,半夜总被冻醒。“我也去,”她抬头笑,“我能帮着捡棉花。”
三大爷凑过来,手里还捏着颗葵花籽:“我算过,摘十斤棉花能弹六斤棉絮,做床被子得十二斤,咱得摘二十斤才够。”他忽然指着南瓜架,“那南瓜明天能摘了,再不吃就老了,我看那纹路,里面的籽肯定饱满,能留着明年种。”
许大茂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三大爷挑葵花籽的侧脸、傻柱劈柴的背影、孩子们举着玉米杆的样子……最后停在槐花的画纸上:“这南瓜画得太像了,连上面的绒毛都画出来了,我给它起个名,叫‘秋实图’怎么样?”槐花笑着点头,心里却觉得,这画该叫“小院
的秋天”才对。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南瓜架下的阴影被拉得老长。傻柱把劈好的柴火堆成小山,三大爷把挑好的葵花籽装进布袋,张奶奶在厨房蒸南瓜,甜香混着柴火的烟味飘出来。小宝和弟弟躺在柴堆旁,嘴里叼着玉米杆,看着天上的流云,说那朵像棉花,那朵像南瓜。
槐花收拾画架时,发现画纸上多了片槐树叶,黄澄澄的,叶脉清晰,不知是谁夹进去的。她把树叶小心地收好,夹在画夹里,正好放在春天画的槐树叶旁边,一片嫩绿,一片金黄,像在诉说着时光的流转。
夜里,院里的灯亮着,南瓜的甜香还没散尽。张奶奶在灯下缝补傻柱的袖口,磨破的地方用补丁补成了片南瓜叶的形状。“明天摘棉花早点起,”她对旁边看书的槐花说,“早上的棉花带着露水,好摘。”槐花点点头,目光落在画夹上,明天的棉花地,该是什么样子呢?
傻柱在院里翻晒玉米,玉米粒在竹匾里晃出细碎的光。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玉米三十斤(十五块),葵花籽五斤(三块),南瓜预估五斤(两块),总收入二十块,离给槐花买画具还差八十,继续努力。”他把账本合上,对着窗外的月亮笑,觉得这账算得有奔头。
许大茂把相机架在院角,对着夜空拍星星,镜头里的银河像条发光的带子。“家人们,”他轻声说,“你们看这星星,再看看院里的玉米、葵花籽、南瓜,其实都一样,都是秋天的馈赠,都是日子的盼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摘棉花的队伍就出发了。傻柱扛着两个大布袋,三大爷背着小秤,张奶奶提着水壶,许大茂举着相机跑前跑后,小宝和弟弟的口袋里塞满了葵花籽,边走边嗑。槐花背着画夹,走在最后面,心里盘算着,要把棉花地里的白,画得比天上的云还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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