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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脚下一空。】
【失足踩进水坑的那一刻,你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浑身传来冰冷的刺痛,冷水没过你的口鼻,令你几近窒息。】
【接下来或许会有英雄出场的一幕,又或许是会变身的美少女向你伸出援助之手,又或许是林望安着急地冲出家门找你……】
【可是,没有。】
【从来都没有人救你。】
【从四岁到十九岁,从来都没有人能救你。】
【那一夜,是你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求生欲望,硬生生拽着水坑边凸起的钢筋,维持着口鼻的呼吸。水一次又一次冲来,两次,三次,四次……零下十多度的环境,你凭借意志维持清醒,直到摸索到第二根钢筋,连滚带爬脱离了水坑。】
【那一刻,躺在地上,你望着自己被钢筋摩擦到流血的手,胸前烫得火烧火燎,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
【——我要活下去。】
【我深知自己的渺小与有限,也深知自己的平庸与无能。】
【哪怕作为一个庸才,哪怕作为一个令妈妈失望的庸才……我也要活下去。】
【——我从来都渴望活下去。】
……
“妈妈,西西弗斯为什么要把石头推上去,明明石头会一次又一次掉下来,他每次都重复这样的工作,有什么意义?”
每天睡前,四岁的苏明安最喜欢听林望安讲故事。他抬起头,拉着妈妈的青绿色旗袍,像个小豆丁。
妈妈身着新中式旗袍,针脚细密,剪裁得体,身量纤纤。她戴着红宝石耳钉,皮肤柔滑而白皙,最美丽的是她的手指,犹如青葱白玉,一看就是一双从来不干活的手。
“是做人的尊严感。”妈妈回答道:“尊严感能使人在行动中,即使是无比荒诞的行动中,也能带来一种与众神截然不同的精彩与反抗。众神希望西西里弗陷入永恒的消沉,可他偏不。”
“可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他威胁不了众神,石头也没有任何意义。”苏明安昂着头。
“现实中的我们更不如西西弗斯。”妈妈说:“至少西西弗斯还有‘众神’为复仇对象,‘石头’为努力意义。而现实中的我们——找不到任何实体化的喻体,且对于任何特定时代都不具有针对性意义,仅仅是平淡的生活,与我们而言已是无法推上石头的山坡。”
“‘在路上’与‘过程’已经是一切,因为人生来就要向着死中去,宇宙浩瀚相对于人类的短寿而言,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见到石头推上山顶的那一刻,所以人类善于用荒诞对冲荒诞、用无趣嘲讽无趣,用重复贯彻重复。”
苏明安听完后:“所以,西西弗斯只是做了我们每个人一直都在做的事——在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生中寻找意义,捏造不存在的幸福,命名为幸福。”
“可那不是幸福。”
“所以你要去推石头吗?”妈妈笑了。
“不。”苏明安笑了:“妈妈,我生来便在山顶。”
——我生来便在山顶。
……
荒原上的积红向你流淌而来,你昂起了头。
“咚!”
脚边一枚石头,被你一脚踢下了山坡。
你缓缓撑起满是鲜血的身躯,满头紫发垂下。
你站在山坡上,望着石头滚落。
浩瀚夕阳下,你的身形那么渺小,暮色冻结了你的血液。
“……我不会去推巨石。”你轻声说:
“我不必为了逃避虚无,而虚构那一块并不存在的‘巨石’。因为它已存在于我身中。”
“众神要让西西弗斯陷落于虚无,让他找寻不到幸福。但倘若于我而言,幸福的定义仅仅是‘曾存在过’,又如何呢?”
“我生来便在山顶,若要推石,那便从高到低推下。”
你坐在地上,呼吸越来越微弱,血越流越多。
逃出实验室时残留的枪伤,让你疼痛欲裂……你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在流逝,你快要死去……
这时,你听到了脚步声。
一个身影站在你面前,投下阴影。
“嗯?”那个人说:“小孩,这么小的年纪,生欲与死志竟都如此浓烈。”
那个人蹲了下来,手掌轻轻一抹,就抹去了你身上千疮百孔的伤痕。
你讶异地睁开眼,这个人竟然瞬间治好了你所有的伤。
“你是?”你问。
金色的麦海之间,那个人侧头,露出一张柔和的容颜,白发垂落,头上长着一对兔耳:“我叫老板兔。是来考察罗瓦莎的。”
“考察?”你讶异道:“考察整个世界?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
这个人能瞬间治好你,应该是神明。你听说过罗瓦莎有二十多位神,难道这老板兔是其中之一吗?
“不哦。”老板兔眉眼弯弯:“我比神还高一些,不属于你们的世界。你可以理解我是……外来客吧,我属于一个游戏系统,名叫世界游戏。在未来,你们的这个世界,将会作为世界游戏的最后一个场地。”
“……?”这些名词太陌生了,你听不懂。
……
【但“你”听懂了。】
【老板兔原来早就知道罗瓦莎是世界游戏的最后一个场地,甚至亲身考察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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