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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发作之前,我们本地人也会用一些法子,延缓诅咒发作的最终时间。大多数人身上的诅咒,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作,他们只会享受到诅咒未发作时带来的力量。当然,你们这些外地人,身上没有什么抵抗力,被染上诅咒后一定会迅速死去,所以,我希望你重视我的话。"
苏明安微微皱眉。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在这方小世界里的人,从生下来时,身上就有一个定时炸弹般的诅咒,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突然夺取他们的性命...
他们连生命都不能把握在自己手上,只能竭尽全力延缓诅咒的发作时间。虽然,他们也享受着诅咒发作前带来的力量,却需要整天提心吊胆。
这枚悬在他们身上的,无法剥离的炸弹,随时可能收割他们的生命。
死亡距离他们,似乎无比地近。
而对于茜伯尔,也是一样。
苏明安忽然明白,在初次见面时,她为什么会有那种对抗世界般的姿态。
这种世界...确实会令人活得无比煎熬。
他这样想着,忽然看见她猛地靠近了他,盯着他的眼睛。
"所以。"她说:"——不要小看那些黑雾和诅咒生物,你会死,明白吗?如果你染上诅咒后死去,我也会失去神智,不要以为你是'最强';的冒险者就可以无视诅咒——哪怕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引导者,如果诅咒发作,一样会死。死亡对于每个人,都很公平。"
"那...你说在这场战斗中,最后活下来的引导者能够去外面的世界,是真的吗?"苏明安说。
"嗯。"茜伯尔点头:"其实,这次的百人战争,已经不是第一届了。"
...不是第一届?
"在此前,穹地每二十年,就会举办一次这样的百人战争,而最后活下来的胜者,真的穿过了那道黑墙,去往了外面的世界。"茜伯尔说。
听了她的这句话,苏明安才发觉,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原先他以为,这只是个很小型的,用来给他们一百位玩家相互厮杀的小世界。那些所谓的"引导者"都是添头,是为了给他们这些的玩家增光添彩,为了给这次的副本多点乐趣。
但现在他发觉,根本不是这样。
...这分明是个有完整世界观的,极其独立的世界。
而那些引导者,也都是活着的人,是土生土长的穹地人。
他们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愿望,他们参加这场战斗,也不是为了成就他们这些玩家,而是有着自己的信仰与目的。
他们与玩家是合作关系,而非附庸关系。
而这样的战斗,已经发生了不止一届,而是十几届,二十几届...
至于茜伯尔这一届,则是最特殊的一届,因为他们突然多了一批被召唤而来,用来帮助他们的玩家。往届的参赛者,都是彼此之间单人厮杀,并没有什么引导者之说。
"每过二十年,佰神便会下达神谕,在各个部族选取一百位参赛者。而最后活下来的人,便可以解除身上的诅咒,穿过那道黑墙,去往没有诅咒的外界。"茜伯尔说:"至于佰神之死...那是五年前发生的事。"
苏明安很安静地听着。
他知道,这是他获取茜伯尔信任后,争取来的关键世界信息,而茜伯尔只会对他说一次。
一旦他失去了她的信任,她就不会说了。
"在五年前,天空中忽然出现了犹如活物的大型诅咒,穹地危在旦夕。"茜伯尔说:"在那时,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与神谕里的佰神,真正现身在了部族人们的眼前,祂全身罩在强烈的白光之中,看不清面貌。在部族人们的祈祷中,祂化作了挡住诅咒的天穹,牺牲了自我,保住了所有的信仰者..."
她的讲述很缓慢,语气前所未有地缓和。
或许是因为遇到了难得的,不因为她是异教徒而排斥她的倾听者,她说得很详细,很完整。
她的面貌在火光下看上去过分年轻,也过分苍白,像久病成疾的体弱者,在讲述时,她收起了身上的防备与野性,看起来就像个不大的小姑娘。
是所谓的信仰,将她逼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而即使佰神死去,按照祂死前的神谕,原本被选中的一百位引导者,依然要参与这届战争。"她伸出手,微微拉了拉有些脱落的兜帽,遮住她干枯的发:"...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茜伯尔在出生后不久,便被选为了这一届的参赛者。
即使几年前佰神死去,她依然要按照之前的参赛者名单,参与这次战争。
参赛者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
即使他们并不想离开这片世界,即使他们没有意愿获得最终的胜者奖励,他们都不能离开这场战争。
像茜伯尔这样的,不会战斗的弱者,一旦被神谕选中,也没有放弃比赛的权力。即使注定在强者的碾压中沦为炮灰,她也必须参赛。
而一旦比赛开始,一百名参赛者,就只有一个能活到最后,其他的九十九人,都必须死。
只有其他九十九人死了,那唯一的胜者,才能获得离开穹地的强大力量,才能解除诅咒,穿过那面黑墙。
...所以。
所以在比赛开始,在苏明安醒来,推门的那一刻,才会看到她那样孤寂的背影吗?
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么弱小的她,根本不可能活到最后。
她明明在那么努力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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