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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飞全家后我躺平了正文卷第一百二十章证词少年许嘉树在前来问询案发时情况的长安府官员庄士同面前,依旧说着他的谎言。
比起先前对海棠说的,又更完善了一点。
他自称是金举人老爷家乳娘的儿子,父亲已故,母亲曾经是金举人原配的侍女,嫁给了普通农户为妻,丧夫后生计无着,只得回头向旧主求助。可旧主已经去世,旧主的丈夫金举人收留了她母子二人,让她给新生的儿子做乳娘,还让她的儿子许嘉树在书房侍候,闲时还会教孩子读书认字,因此许嘉树虽然是仆从之子,却有一定的学问。
但金举人的续弦妻子金太太看乳娘这个前房的侍女不顺眼,私下总是使唤许嘉树干粗活,所以他的双手皮肤粗糙,还长了冻疮。
不过乳娘与许嘉树母子感情很好,相依为命。乳娘为儿子做了全套的冬衣,一针一线俱是慈母之心,哪怕衣料只能选用粗棉布,许嘉树也依然十分珍惜。现在官府若想收走他那些沾染了血迹的衣裳做证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的。
至于那件华丽的外袍,确实是金举人赏给许嘉树的,但事出有因。当时他们在赶路,金举人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担心是被歹人盯上了,金太太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让许嘉树穿上他的外袍,再让乳娘穿她的斗篷,母子俩乘坐金举人夫妻的马车,充作主人的替身先走一步,引开跟踪的人,这样金举人夫妇和他们的孩子就能平安离开了。
只是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金家一行人就遭遇了拦路的杀手。所有人都没逃过去,只有许嘉树被“母亲”抱在怀里,仅仅挨了一刀,外加被马车砸到了腿,就因为倒在血泊中昏迷过去,被杀手误以为母子二人已齐齐被他一刀刺死,成了漏网之鱼。
事实上,那一刀穿过了乳娘的身体后,只是从许嘉树腰侧划过罢了。他伤得不轻,但并不致命,会昏迷过去,既是因为伤势太疼,也是因为亲眼目睹“母亲”为自己挡刀而死,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之故。
海西崖、海长安与护卫们试图抬起马车,将他救出来时,他其实就已经醒过来了。再次面对亲人惨死的现实,他当时不由自主地痛哭出声,伤势不轻,外加哭泣耗尽了他的体力,他便又再次失去了意识。
不过,经过治疗与这一夜的休息,他如今醒了过来,精神状态已经重新变得稳定,可以神智清楚地叙说昨晚发生的一切了。
杀手的数量,还有穿着打扮,拿的武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能描述出其中两个杀手显露出来的外表特征,也记得他们先对谁下了毒手,又是如何连妇孺都不肯放过的。这些人对金家人行李中携带的金银财物不感兴趣。金举人主动拿黄金去贿赂他们,求他们饶过自己一家人的性命,他们却只是一刀将装有黄金的箱子劈落在地,任由那些闪亮的金锭散落在泥土中。
只是,许嘉树身为乳娘之子,与“母亲”一同坐在后头的马车上,并不知道杀手们为何要杀金举人一家。他只能听到金举人与杀手领头之人几句比较大声的对话,那些声量不高的交谈,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不知道金举人到长安做什么,也不知道金举人为何要走那条路,更不清楚金家招惹了什么仇家。他只是个什么事都不知道,纯粹遭了池鱼之灾的小可怜而已。
庄士同看着眼前的小可怜,不由长叹了一声。
他有些不肯死心,只得继续旁敲侧击:“金举人的名讳是什么?他从哪里来?没提过目的地在哪儿么?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如今金家三口俱亡,身后之事还需要有人出面处理。你既是仆从之子,又受了伤,只怕不方便出面,还是要让金家宗族来人才行。”
许嘉树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金举人单名一个森字,字茂林。金太太娘家姓柳。他们……原本是住在直隶的遵化州。金家……长房就只有金举人这一支,二房还有人,不过他们……眼下大概都不在老家吧……”
庄士同忙问:“那他们在哪儿?要怎么找到他们呢?”
许嘉树更犹豫了,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通判大人,我的伤并不重,再养几天就能起来了。到时候……我去为金家办后事即可。金银都是现成的,丧事该怎么办,我也知道,一定会让金家人体体面面下葬,事后我还会想办法把棺木与遗物送回老家去。若是您非得去信金家二房,让他们派人来处置,就怕……会耽误时间。”
这话虽然有理,但庄士同没有压榨伤员的意思,更何况许嘉树还是个孩子:“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安心养伤。若是担心你母亲的后事,官府也会一并处理妥当的。”反正长安的冬天很冷,尸体放在义庄也不碍什么。金家人留下了许多财物,官府完全可以替他们先把棺木寿衣置办起来,只要不下葬就行了。金举人有功名在身,家大业大的,还是送他一家回乡安葬的好。这些事,不能全都交给许嘉树一个半大孩子,总要托付给可靠之人的。金家二房出面最好,要是他们不能来,等明天开春后,官府再想办法就是了。
谢文载在旁倒是听出了几分不对劲:“许嘉树,你是不是不想让金家二房的人来?”
庄士同一怔,连忙看向许嘉树。
许嘉树脸上神色变幻,咬了咬牙,仿佛下了某种决心,才开口道:“我听到那杀手的头领跟金举人说话。金举人曾经说过自己不是金举人,是金举人找来的替身,用来引走歹人的。可那头领却嘲笑他说谎,说自己很清楚他的长相,绝对不会认错人。金举人又问……为何他会知道我们走这条路?明明只有二房的人知道。那头领又说……就是二房的人告诉他们的,又笑话金举人,巴着金子不放,叫亲人都看不下去了,宁可出卖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带走金子,日后人在异乡,却依旧能吃香喝辣的,过富贵日子……”
庄士同吃了一惊:“你说是金家二房的人将金举人的去向告诉了杀手?!”
许嘉树垂下眼皮:“我听到他们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些歹人不知道我还活着,万一……官府告诉了二房的人,他们来处理老爷太太的后事,却看到了我,又把歹人叫来杀人灭口,那我可怎么办?”
庄士同严肃地问他:“你此话当真?不是骗我?”
“当真!”许嘉树斩钉截铁地说,“那杀手的头领确实跟金举人这么说了!”
看到庄士同与海西崖、谢文载等人面上严肃的表情,他又放缓了语气:“我也知道这事儿听起来太吓人,全家只有我一个活下来了,没有人证,我就没办法让二房定罪。万一他们知道我还活着,肯定不能放过我……可金老爷对我挺好的,若是让害死他的人来替他办后事,我怕他在九泉之下,会气得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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