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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民,交给陈留郡诸县,打散安置。为此,他得到了一批布帛作为补偿。
被分散安置的五百家鲜卑人与晋人杂处,久而久之,风俗习惯会慢慢改变,毕竟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
两代人过后,几乎不会有人再提及他们的鲜卑身份了。除非中原再一次大乱,鲜卑人大举南下,重新唤醒他们的民族意识。不然的话,他们就如水滴汇入大河一般,最终成为大河的一部分。
今日之景,便是一个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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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丘龙骧府,冯家。
冯八尺额头上多了道浅浅的伤疤,加上他本来就满脸横肉、长相凶恶,看起来更加吓人了。
突袭敌后之战,他们前后俘斩了超过一万二千男女老少,自身也损失过半,值吗?
听起来不是很值。
能深入敌后的都是好汉子,敢打敢拼,器械精良,一换五很亏。
但话不是这么说的。
霍去病第一次河西之战,带的是前汉最精锐的骑兵,诸将所领之兵都不及他。结果一万最能打、器械最精良的勇士死了七千,战果只是匈奴附庸部落的八九千人,其中还包括大量老弱妇孺在内,亏得一塌糊涂。
但大汉亏得起啊,以本伤人,都能把匈奴耗死。
大晋也亏得起,落雁军、义从军、府兵都可以增补新兵,完善建制,以老带新之下,两三年后战斗力又能恢复如初。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站在梁王及高官大将们的角度,对冯八尺这种下级军官来说,可就不那么美妙了,因为你是高官们眼中可以损失、能够恢复的部分。
不过他不是很在乎就是了。
上战场舍命搏杀的人,不会想那么多。
想了那么多,也就不敢舍命搏杀了。
他的脑回路和你不一样。
侥幸活得一命,顺利回到家中后,妻子韩氏几乎吓死了,哭了好久。
冯八尺这厮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她心里有我”,喜不自胜。
如今已过去数月,一切早就平静了下来。
去没能回来的老兄弟家中看望一番后,冯八尺沿着田埂转了一圈,回到了家中。
部曲们被召集了起来,帮他家搬运木料。
木料是从汴梁买的,来源是去年暴水时从太行山上冲下来的巨松。
韩氏打理家业十分得力,从汴梁的二道贩子手里买了不少木料,准备扩建屋舍。
他家屋宅是从豪强李虎手里买的,计有池八亩、田四百三十六亩、庄客十三家、屋三十楹、耕牛十九头,而今又有些许扩大。
另外,韩氏先后生下一儿一女,家里人多了。夫妻两个年岁也不是很大,将来多半还会有孩儿,必须得提前考虑了。
对了,李虎带着子侄辈西投虎威将军邵慎,在攻陕城时战死了,没能捞到官身。
一个曾经横行乡里三代人的土豪家族,就此分崩离析。
现在这片地界上,以冯氏最大,俨然新的豪强。但这个家族其实起来没几年,不得不让人感慨风云变幻之剧烈。
“姐夫。”逛到家门口时,一少年见得冯八尺,立刻行礼。
冯八尺点了点头,问道:“住得习惯吗?”
“姐夫家里挺好的。”少年腼腆地回道。
冯八尺虚荣心顿时爆棚,嘴止不住咧了起来。
妻子家里在安平韩氏中只能说是旁支,遭灾以后挺不住了,一帮亲戚便麻利地收拾细软、粮食,坐着牛车南下平丘,投奔冯八尺,刚到没几天。
“好好读书。”冯八尺端着姐夫的架子,叮嘱了一句:“别像你姐夫我,大字不识一个,龙骧府部曲长史空出来了,也轮不到我。”
“姐夫不是要当副部曲将了么?”少年问道。
“别乱说。胡黑子只是走失了,万一回来了,还是副部曲将。”说起这事时,冯八尺唏嘘不已。
此番出战,平丘龙骧府出动了三百人,就是他所领之部,配了一个副部曲将、部曲长史下来带队,结果这俩人都没能回来,一个受伤不能动,被遗弃了,一个在天池外被鲜卑人拦截走散了,不知所终。
最后还是冯八尺收拾余众,在羯人骑兵的接应下,退回了天池。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同时也是武人上升的阶梯。
副部曲将、部曲长史都是八品官,而今空了出来,冯八尺机会很大,说不定年前就有委任下来。
就目前而言,他这个家族还非常单薄。
流民出身的他已经没了父母兄弟,两个孩子很小,他就是家中的顶梁柱。一旦如同他那两个前上司一般没能回来,这个家也就败落了。
冯八尺的境遇其实就是梁王邵勋的境遇,崛起太速,底蕴薄弱,根基不稳。
他就是武人新贵的缩影。
“听你说年后要去石楼?”冯八尺突然想到一事,问道。
“是。”少年回道:“我饱读诗书十载,教胡人读书还是可胜任的。”
“石楼县设立没几年,什么都没有,山胡一大堆,真要去?你好歹也是名家子弟。实在不行,就落籍平丘吧,姐夫去龙骧府改一下,荫免你一家赋役,好好读书算了。”冯八尺忍不住说道。
少年摇了摇头,有些丧气道:“安平遭灾三年,家业尽毁,还不如去石楼碰碰运气。大王于胡风浓郁之地设郡博士、县教谕,必有所指,说不定是一条门路。”
一个士族内部也分三六九等,也有竞争,旁支庶出子弟的日子真没想象中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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