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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有根走后,邵勋就陪着糜晃在附近转悠,主要是挑选囤积军资粮草的节点。
这种节点要离前线近,方便运输,但又不能太近,那样容易被人攻击。
选来选去,最后选定了安阳故城。
此城位于陕县东偏南十里,据闻战国时就有了,后来屡修屡废。而今县治在陕,此城却有些破败,粗粗修缮一番后,或可做仓城,囤积物资。
邵勋还去了安阳东面逛了一番,发现了一个位置绝好的营建坞堡壁垒的地方。不过考虑到手头的实力,他最终放弃了,以后再说——此地后世名硖石乡,位于三门峡通往渑池的道路上,中间有一长段官道修建于土塬之间,幽深狭窄,直如一线天,周围被山川环绕,南北朝时有坞堡,唐贞观年间置崤县,县治一度位于硖石坞。
在陕县附近征收了一圈粮草后,邵勋又得三万斛,于是遣人送往金门寨储备起来。
二月底,大军西行,经曹阳墟,前往弘农——曹阳之墟,乃汉献帝东还,露次之所。
而此时的陈有根,业已抵达闻喜,等待数日后,在寒食节这天见到了裴康。
裴康垂垂老矣,但阅完信件后,依旧十分恼怒。
最近一年,他收到好几封家书,经常看到“邵勋”这个名字,心中便有了不快。
虽说国朝风气比起前汉来极为开放,士人聚会动不动披头散发,纵酒高歌,兴之所至,拉上女人一起玩乐,但裴康还是很看不惯。
后汉以儒家为经典,不喜妇人学得太多,本朝礼崩乐坏,妇人从小学得就多,经史子集、乐舞厨艺,甚至包括如何打理家业,看来是走错路子了。
二三月间游艺,妇人、男子夹在一起玩投壶,抚琴吟诗,他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出了女儿这一档子事,心情大坏。
嫁给司马越十年了,认识那个邵勋才三年,这就变心了?
他绷着张脸,心中恼火。但恼火过后,又对这個远嫁的女儿有些担心。
这几年,四兄弟中就剩他一个人还存活于世了,甚至就连子侄辈中,都已有人辞世。
人老了就恋旧,更挂念儿女。
裴康叹了口气,端起案几上的瓷碗,开始吃饭。
陈有根就坐在裴康左侧下首,默默喝着粥。
寒食节习俗,禁火三日,造饧大麦粥。
因此他这会喝的便是麦粥了。
粥里有杏仁研磨的酪,还浇了饧(麦芽糖),甜丝丝的,非常可口。
此时的云中坞,即便过寒食节,怕是也吃不了这些东西。
大麦不一定有。
没钱买杏仁。
饧蜜更是奢侈。
他深刻地感受到,裴家似乎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裴妃从小就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
他小时候则吃过草根,抓过田鼠充饥,还下河摸过鱼,差点淹死。
将军与裴家搅和在一起,真的合适吗?
两碗大麦粥很快吃完了。
仆婢立刻上前,收拾餐具。
裴康慢条斯理地吃着,好半天后,才拿丝绢擦了擦嘴,道:“客人陪老夫出外走走吧。”
陈有根不是普通人,为天子驾车,朝廷选举,得授第九品官身,更是——更是那个人的亲信,裴康对他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尊重。
至于他带来的那些教导队骑士,则看都没怎么看。
两名样貌清秀的婢女上前,搀扶住裴康。
陈有根默默跟在后面。
他们来到了一处树林边,多松柏之属。
远处有大片屋舍,高低有致,错落有序。看仆役进进出出的样子,似乎住着不少人。
“二百年了……”裴康指着那片庞大的院落,说道:“自后汉年间始,闻喜裴氏从一豪强慢慢发轫,终至北地第一等世家。二百年间,子孙兴旺,代有人才出,或好学不倦,或清谨勤勉,或胸有韬略,或武艺过人。壮哉,煌煌大家。子孙三世不异居,家人怡怡如也。宗亲族人,无论远近贫富,皆自远会食。贫孤者,抚养教励,权贵者,提携后进……”
裴康说得很动情。
陈有根听得昏昏欲睡。不过意思他明白了,裴家是个底蕴极其深厚的大家族,不但在朝廷里有人连续做官、做大官,地方上的实力更是可怕。
三世以内聚居的族人怕是就有数百了,三世以外分家另过的只会更多。这些人里面若出点人才,主家又会与他们加深联系,提供助力。
陈有根深刻怀疑,河东郡的官员是不是多多少少都受裴家影响?甚至于,很多官吏本身就是裴家子孙,或者是他们的姻亲、门生、故旧。
这些世家大族!怕是只有张方这种狠人才能对付。
“你既是官人,想必不是那不晓世事的愚者。”裴康转过身来,又看向另外一个方向的陵园,说道:“我裴家祖宗陵寝在此,家业在此,族人在此,亲朋好友亦在此,走不了了。”
“这……”陈有根有些着急,但他嘴拙,不知道怎么说,到最后只蹦出一句:“匈奴若南下,这些都要毁灭,一点不留。”
裴康笑了笑。
他甩开婢女,倒背着双手,在场中走了几步,然后指着一条小河对面隐约可见的青黛色墙体,道:“那便是坞堡,但我裴氏不止这么一个堡壁。每个坞堡,皆以本族子弟为核心,部曲为骨干,庄客或吸纳的流民为兵壮。治民如治军,上下一体。匈奴若遣大军而来,不计伤亡,确实可以攻破我裴氏的坞堡,但那又何必呢?合则两利,争则两败,刘元海是聪明人,他没那么傻。甚至于,他还会给裴家更多的好处,让裴氏得到在大晋朝无法获得的更大的权力。所以,你说呢?该不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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