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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登台下,朔风凛冽。
整齐的脚步声中,大群甲士持枪列阵,神情肃然。
骑兵牵着战马,在后阵席地而坐。
更远处,沉闷的马蹄声响彻山间河谷,时不时有人策马驰上高坡,眺望四方。
鼓声如同催命符般,一开始很慢,一声一声敲击着人的耳膜。
当一群身穿皮裘的胡人丁壮在阵前列队完毕后,鼓声节奏尽快,慢慢地像敲击在人的心头。
山坡之上,冷酷的大将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旗号升起之后,信使策马奔来,再度宣读了出击令。
千余杂胡俘虏板着脸,迈着凌乱的脚步,手持木盾和杂七杂八的器械,沿着狭窄的山坡向上佯攻。
针对白登台、白登山的进攻已经进入到了第二天。
山寨已在昨日攻克。
杂胡兵马先打,消耗守军锐气。入夜之后,银枪右营突袭之,厮杀小半夜后,将其拿下。
今日战场转移到了白登台,照例仍是杂胡兵打头阵。
金正站在山坡上,目光却屡屡看向西边的平城。很显然,他的心思不在这里。
攻打平城的荣耀不会是他的,而是王雀儿的,这让他很是遗憾。
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了,侯飞虎意外后来居上,任抚军将军,比他和王雀儿都高了一级,现在邵师又给王雀儿机会,让他能够立功。
只有等王雀儿稳稳吃下这桩功劳,才轮得到他金正。
军中排座次,就这个样了。
山道上杀声震天,佯攻一方死伤惨重。
举着大盾的军士被射倒后,后面人捡着满是“白毛”的木盾,继续往前冲。
尸体越积越多,就连山道下的深谷中都满是横七竖八的死人。
这等场面,对金正来说简直司空见惯,熟视无睹。但对刚从平阳赶来的记室督殷浩而言,就血腥得不行了,此刻的他正站在金正身后,面色苍白。
“记室好歹也是经历过大疫的,为何如此不经事?”金正嗤笑道:“灾疫之年,死的人一车一车往外拉,什么样的战争能杀这么多人?”
殷浩的脸色仍然很苍白,摇头道:“疫鬼夺人性命,却不会如此血腥。”
“缠绵病榻,痛苦哀嚎,还不如战场上挨一刀死得痛快呢。”金正冷哼一声。
他对这个司农卿之子十分看不起,因为他和庾亮关系很好。在金正看来,这就是臭味相投,两个没甚本事的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被金正这么怼,殷浩叹了口气。
他倒是想说些什么来着,但前方的战场确实太血腥了。
一人被划开了肚子,连身处战场也顾不得了,只哭泣着把流出来的肠子塞回去。
一人头颅被斩掉,脖子上鲜血喷涌,宛如涌泉一般,不实地看到,你真的很难相信一个瘦弱的人身上能喷出这么多血。
还有人受伤倒在地上,一把火燃起,此人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把手挡在面前,似乎这样就能阻挡烈火吞噬他的身体一般。
更有那被箭矢成片扫倒之人。
一个人,从出生到长成需要十几年,世道不易,能活着长大的人都是幸运的,但这会却被箭矢肆意收割,一片又一片,却不知他们的父母妻儿会如何地痛苦。
二十二岁的年轻记室督真的被吓坏了。
“邵师曾说,自汉以来有三大痼疾,一曰‘胡人’,一曰‘灾疫’,有生之年能解决都要偷笑了。”金正凑到殷浩面前,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嘴一咧,牙一龇,笑道:“要想解决这些麻烦,可没那么简单,非得有大勇气、大毅力、大智慧才行。”
殷浩后退一步,下意识问道:“不是有三大痼疾么?还有一个是什么?”
金正没理他,稍稍远离几步,对随军文吏说道:“让第一幢、第二幢冲一下。”
“诺。”文吏很快书写好了命令。
信使接过后飞奔而走。
身后不远处,一面灰色三角旗冉冉升起。
杂胡的攻势还在继续,但已经没有新人往上涌了。银枪军以他们为肉盾,派出了一千二百人,前面九百人全是步弓手,甫一上阵,密集的箭矢便盯着守军射了过去。
谁一冒头,立刻便是三五张步弓伺候。
他们的训练量远远大于一般的牧民或弓手,箭术很准,射速也很快,故除了少数箭术精准的守兵依托建筑物或地形还击,对他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外,其他人很快被压制住了。
残存的杂胡兵士气大振,奋勇而上,与敌人绞杀成一团。
二百余银枪军铁铠武士手持长枪紧随其后,冲杀而上。
贼军步步后退,晋军很快便攻上了白登台。
此时杂胡已死伤殆尽,部分银枪军弓手也换了长枪或环首刀,冲了上去,与贼军反复厮杀,逐屋清理。
战至午后,数十鲜卑残兵眼见着无退路,竟然跳崖而死,没有投降。
“好汉子!”金正赞了一句。
殷浩瞄了他一眼,道:“此必是祁氏僮仆牧奴,剧贼也,死得越多越好。”
金正有时候总觉得殷浩这类士人脑子有问题,道:“我夸赞他们,是想自己帐下儿郎也这般忠勇。和你没什么可多说的,回去吧,告诉大王,白登台已克,今日搜检、清扫一番,明日便可住进来。”
殷浩抬头看了下白登山、白登台,心中一动。
若是无名之山,确实没甚意思,但作为汉匈关系的标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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