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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尔诺……贝利……”
“切尔诺贝利?”
“哈,哈哈……切尔诺贝利。”
……
罗曼看向克莱恩的目光里,满是担忧。
闪电揭开了盖在沟壑上满是灰尘的布,幽邃的黑海退了潮,一点点露出掩埋在时间沙地下的废墟。
红褐色的沙滩,形状怪异的木炭,石笋似的砖塔,最后,厚重灰白的水泥棺椁填满了底部,将停滞在万年前的所有秘密奉上。
阿蒙庄严肃穆的宣告仿佛打开了禁忌的魔盒,原本沉寂的夜从浑噩苏醒,银白交替雷鸣呼应,一时恍若白昼。
克莱恩跟随着闪电的频率,朝着风化严重的悬崖走去,双脚一半踩在了空荡荡的石崖外,任上升气流吹得衣摆猎猎作响。
风把他捧在怀,将他向下拽,有那么一瞬间,罗曼觉得,克莱恩·莫雷蒂仿佛和这世界上的一切断了线,变成了一颗折根的蒲公英,凑上前呼的一吹便会解体,消失,无影无踪。
光明仍在扩张,灰黄腐臭的毒雾一点点剥开了剧毒,被玄奥的白取代了色彩,替换了天与地。
克莱恩身体轻轻颤抖,嘴角时而上扬时而抿起,他无法抑制那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想笑、想哭、想叹息,到最后则是解脱与释怀。
他刚产生这样的认知和明悟,眼前的灰白便彻底涂满了世界,将他带往了世界另一面。
历史迷雾悄咪咪地,和现实走到了一起,碾了碾脚下湿软的泥土,克莱恩发现这是他从未来过的。
也就是说,这片历史对“他”来说,本该是未知。
喧嚣战场上,形形色色、无穷无尽的怪物互相厮杀,永无止境的血战似乎上演了一个又一个,无数的千年。
抬起手,果然,映入克莱恩眼帘的,是一只肌肤薄如瓷胎,苍白中湛蓝裂痕掺杂的手臂。
一瞬间他便明了。
这是第二纪,而他,他是周明瑞,是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死去的胞弟,是疯癫痴愚的“诡秘之神”。
历史无比真实,穿过血液浸透的土壤,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腥臭,前方本该由光斑和迷雾组成的,阻挡在不同历史碎片间的壁障,被无边无际的空旷取代,雾气的深处,很远很远的地方,新的破碎光斑连连爆发光彩。
它们就像灯塔,在永远狂暴的大海里开辟了一条脆弱的安全航线,指引着正确历史发展的道路,牵引、呼唤克莱恩向那方向奔跑。
双脚离地……脑中刚一划过飞翔一类的字眼,年轻的“古代学者”立刻摆脱了重力的束缚,不再受碎片内虚假的物理规则绑架,进入了新的航路。
他不断追溯,穿越了几千上万甚至更远的时光。
然后,他看见了那染着些许青黑的灿烂光门,看见了悬吊在光门之上的,一个又一个透明的蚕茧,看见了熟悉的自己。
长袍下空无一物,银白面具与星河似灿烂撑起兜帽的身影盘坐在光门正中,属于自己的那一颗茧紧挨着祂,和其他茧内安然沉睡的他人不同,周明瑞不知苏醒了多久。
“诡秘之神”从高处投下目光,和克莱恩向上的视线相交,幽暗无光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也读不出任何内容。
祂仿佛成了光门中诡异身影的一部分,成了磅礴灰雾象征权柄的延伸,又好像仍是祂自己。
祂抬手一指,克莱恩随之望去,无形的风吹散了光门下层层灰雾,露出了堆积成山,塔巢状直连天际的都市,亦或说:废墟。
钢铁丛林中,文明的废料堆叠、拼接、挤压,失去了精妙的结构和简雅的外形,比其脆弱许多的血肉之躯,却一个个仍保持着完好。
它们有的行走于倒塌刺出钢筋的建筑,有的坐在塌陷的汽车内,有的平躺在天地,有的漂浮在死水,失去光彩的双目直勾勾瞪着苍穹,和高天之上的克莱恩对视。
看到这一幕,克莱恩停了下来,深深地凝视。
他很早便清楚:
脚下的世界就是地球。
有太多线索为他指明了结局,前人和偶像的话语中也寻得见线索,只是他一直在逃避,去躲既定的影子,去追最后一丝可能。
现在尘埃落定,并无他想象中的绝望、悲伤、痛苦与歇斯底里,恐怖的平静,恐怖的平静,他一度怀疑,他可能不仅失去了共情的权力,就连自我任性发泄的部分,也缺失了。
啪。
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蜘蛛绕着他的身体吐丝结网,魔药消化的同时,新的联系也从无到有,沟通了落差极大的两端。
“做的不错,继续努力。”
就在这时候,“时天使”带着笑意微微上扬的语调,把他拉回了现实。
罗曼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看起来随时打算把他抓回去,而阿蒙一副平和随性的模样,啪啪鼓起了掌。
“这局,我赢了,记得出去后兑现你的承诺。”
阿蒙故意擦着“宣告天使”走过,明目张胆的炫耀。
“把嘴唇压一压,你现在的样子很不好看。”
一点冰凉按在嘴角,强行抚平了扭曲的弧度。
“感觉怎么样?”
阿蒙问道。
“你父亲……”
克莱恩答非所问,却又回答了阿蒙的问题。
他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活动了手腕和脖颈,才发现方才他好像血液都凝固了,动起来骨骼咔咔作响。
“祂……他是苏联人?”
“经历过二战,是那时遇难的核电厂工作人员,一名东正教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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