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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活着的滋味有多么美妙，但我早就认识到了。”

    “我失去记忆，在北大陆漂泊了一千三百多年，从我第一次醒来，迷茫的走在战后的废土上，跌跌撞撞，遭遇好运结了婚、生了子，我就体味到了活着的美妙。”

    “为了自己在乎的事物而奋斗，去对抗根植于灵魂的另一面，那是相当难得的，也是足够令神话生物沉沦的。”

    “只有和他们，我的妻子儿女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我确实活着。”

    被回忆所牵挂，阿兹克几乎在梦呓。

    “‘冥皇’给予了我力量，却剥夺了我思想和灵魂的自由，而在几乎失去所有后，我也破开了枷锁，才体会到凡人的情爱，过去我所弃之如敝履的，反倒是我真正想要的。”

    “这一点对七神也一样，只不过祂们似乎并不喜欢我珍爱的，懦弱的凡人情感，祂们更喜欢权力。”

    “可大抵是相同的，只要能独立思考，还算在生命的范畴内，哪怕是完全由非凡本能支配的傀儡，也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某种东西的奴隶，不过支配我的或许廉价，而支配祂们的更高级。”

    “在品尝过永生和绝对统治后，祂们不会放松手里的权柄，一分一毫也不会。”

    “为了这一点，祂们会挣扎到底。”

    说到这，阿兹克难免多了几分悲哀。

    “和祂们比起来，我的父亲才是可怜。”

    沉默良久，一直安静聆听思考的希雅抬起头，不解地问道。

    “可怜？”

    祂可不觉得“冥皇”可怜，正如阿兹克在交谈开头说的，现在拜朗和艾格斯们的苦难，有相当一部分都可以归咎于“冥皇”。

    而且，谈了这么久，这是祂第一次从阿兹克口中听到“父亲”这一奢侈的称呼。

    阿兹克目视着后辈，想起了奥尔南公爵代造物主转述给祂的话。

    萨利格尔侵蚀“红祭司”的权柄，不全是贪婪作祟。

    相反，真正驱使着祂行此下策的，是来自天外的恐惧，和见过造物主神迹后，己身无法逾越鸿沟的不甘。

    这句话是否真的出自真实造物主之口，阿兹克不敢苟同。

    在祂看来，那位陷入疯狂后能否讲出如此完整有条理的话，都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别说专门留心来给祂这般小人物开导了。

    就阿兹克的猜测，这句话真正的来源，很可能是真实造物主的某位近臣，或者故友。

    会是谁呢？

    还活着的也就那几位了吧……将猜测甩出脑袋，阿兹克继续道。

    “祂发动‘苍白之灾’也不是完全出自本心，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将要面对的。”

    “总而言之，我们不用再担忧拜朗的安全问题，我们要考虑的，是比起神祗博弈有些不上台面，却又相当重要的民生。”

    希雅目光诡异的扫了阿兹克一眼。

    祂没有反驳，潜台词里，显然已经认同了阿兹克“我们不用再担忧拜朗安全问题”的话。

    是的，从此开始，希雅放下了部分防备，也开始认真考虑把拜朗和整个艾格斯家族，出售给真实造物主以换生存的可能。

    “拜朗现在的社会是畸形的，现存的模式结合了拜朗帝国时期落后封建和殖民地懦弱对外、残酷对内两者的缺点。”

    “在过去的两百年里，北大陆诸国有意纵容这一大问题的扩散，现在已经到了无可附加的程度。”

    “这一社会模式代表了最贪婪、最卑鄙的妄想，如果没有人为打破，我们看不到它崩溃的尽头。”

    “它的拥护者们，也就是投降北大陆的拜朗本土贵族，相信了高贵血脉惺惺相惜的谎言，他们认为只要签署足够的条款，就能让他们在法律的纸面意义上和北大陆人平等，不彼此冒犯，殖民者随意奴役下等民，他们在自己的封地内干着同样的事，两不相干，从而相安无事。”

    “可是，我们都明白，没有谁能靠几页纸就保证事情顺利。”阿兹克冷笑道，“我们投靠真实造物主，在他们看来和投靠北大陆人差不多，都是上层人士的又一次阵营转换，和一般人民无关。”

    “但当他们意识到，我们将要损害他们的利益，而达成非平均但相对公正的平等时，他们就会怒不可遏的站出来，每一个有产者都是如此。”

    对此观点，前半部分希雅表示深深的赞同，苍白女皇厌恶北大陆，却从不歧视北大陆人的智慧，祂花了近一百年的时间，专门研究北大陆人的学识，也得出了很多自己的看法。

    可后半部分，希雅实在无法苟同。

    “恕我直言，阿兹克。”

    “我不认为酋长、诸侯们有反抗我们的能力。”

    “他们当然没有。”阿兹克颔首，“可我们不能重复帝国时代的手段，那过于落后、且不能长久。”

    “屠刀和鲜血固然可以平定一切反对声音，但都只是暂时的。”

    作为一位历史学者，阿兹克不仅是历史学者。

    历史从来都和政治等人类社会的衍生品脱不开干系，阿兹克以前在廷根大学教书时少谈政治，甚至可以说是不谈，绝不参与到同事们对时局的评论中，但这不代表祂不懂。

    祂面对克莱恩时，偶尔会用委婉的说法来提点祂的学生，不直接指出是关心，可和希雅交流不同，祂们都是统治者，抛开血脉上的联系，必须站在对应的立场上。

    有时候，残酷是必须的。

    “一个政府想要维持下去，就必须要有自身拥护且也会拥护自身的群体，双方互利共赢。”

    “现在由拜朗贵族组成的乡间政权，也算是拜朗除每年必须为宗主国上贡，满足宗主享受特权外，其他领域全部权利的真正掌控者，是想代表所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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