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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莱恩？”

    空气中洋溢着浓郁的香味，有肉的诱惑，有土豆的醇厚，有洋葱的清爽。

    与克莱恩预想中不同，情绪支撑的幻境有别于“观众”和“梦魇”，他并非融入了幻梦之中，变作梦中的一个人物，而是以幽灵的形式，游离于虚假的故事之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参与进“魔鬼”想让他看到的一幕幕可能的未来中。

    他梦寐以求的不可得之物，这双无形的推手，在欲望的推波助澜下走上台前，亲昵的俯至他唇边，以恋人的口吻，劝说他放下坚持，投入美好。

    放纵吧，堕落吧，抛下无意义的责任，去做一个普通人，一个随心所欲的自由之人，自私一些，不必再负担你本不该承受的痛楚……

    若有若无的声音此般低语着，幽灵般飘荡的克莱恩无法置若罔闻，因为那些蛊惑的话，的确是他渴求的。

    是他希望获得，又遥不可及的。

    于是，他没有太多反抗，反倒期待起幻梦的发展，顺着熟悉呼唤的方向，投去了目光。

    那是一间厨房，一间他没怎么使用过，又无比熟悉的厨房。

    这来自于身体内沉淀的记忆，来自于已故的普通大学生“克莱恩·莫雷蒂”不愿忘却的美好。

    简陋逼仄的厨房内，“克莱恩”正守着一锅羊羔肉，时不时吞咽口水，不一会儿便看一下兄长赠予的老旧怀表，计算着时间。

    他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房门已经被打开，也没有察觉一个瘦小的身影在缓缓靠近。

    “是你做的吗，克莱恩？”

    克莱恩·莫雷蒂的妹妹，梅丽莎取下纱帽，披在肩上的外套还带着鲁恩北方冬日特有的干涩凉意，望向克莱恩的目光满是惊恐。

    面色略显苍白的少女抽了下鼻子，吸入了更多的香气，目光也柔和了一些，似乎找到了点信心。

    “是你做的吗，克莱恩？”她又问。

    “你怕我浪费羊羔肉？”

    炖锅前的克莱恩·莫雷蒂微笑反问，自顾自找起了理由，试图将妹妹的问题糊弄过去。

    小小的厨房内，兄妹两个你来我往，终是没什么生活经验，为了一锅美食“浪费”了太多香料的哥哥败下阵来，连连答应以后少靠近厨房。

    毕竟这个小家庭实在穷困，即使克莱恩·莫雷蒂多次解释他已经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过惯了苦日子的梅丽莎也不敢奢侈。

    不过说教归说教，以前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哥哥做出了不错的菜肴，梅丽莎还是高兴的。

    这个瘦弱缺乏营养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盛了一块肉，勺子里肉只有拇指大小，剩下被鲜美的肉汤填满，但即使这样，少女依然视若珍宝，她眼眸里多了几分期待地神采，先是吸了口汤汁，然后一口闷掉了勺子里的肉。

    无论平日再怎样成熟，她毕竟是个孩子，在前所未有的美好感受面前，这个自己鞭策自己，催熟长大的小大人，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直到她适应了少见的荤腥，想起忙碌在外的长兄还没有品尝美食，又悻悻停了手。

    梅丽莎略感惭愧，她希望克莱恩也尝尝，缓解她强加于自身的尴尬，而满是稚嫩书卷气的二兄只是回以微笑。

    唉……幻境外，真正的克莱恩安静欣赏着这一幕，一言不发，直至画面继续推进，兄长班森风尘仆仆归来，参与进了弟弟妹妹的说笑，才长叹一口气。

    “不错的诱惑。”克莱恩对无边的虚无道。

    他目光游移，试图寻找藏在情绪环境中属于戈斯塔尔斯的意志。

    “但我清楚，我永远不可能拥有你向我展示的美好生活。”

    “我不是他们的兄弟，我是个窃贼，是个假货，难道你以为我会被不属于我的事物绊住脚步？”

    无人回应他，幻境里的三人忽然静滞，然后整个画面开始模糊，鲜艳的色彩被放大愈发浓郁，较为浅淡的那些则直接消失，虚假的世界混作一团，重组为另一个场景。

    “队长。”

    克莱恩轻声呼喊道。

    新的场景，邓恩和克莱恩·莫雷蒂坐在马车里，值夜者队长的右手按在克莱恩·莫雷蒂的肩头，耐心安慰道。

    “相信和恐惧带来更多麻烦，更多的相信和恐惧带来更大的麻烦，直到一切毁灭。”

    “除了祈求神灵的庇佑和帮助，人类无法解决真正的挑战。”

    相信和恐惧……克莱恩听不到幻境里自己的心声，但他笃定，那家伙一定升起了退却的心思。

    是的，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一无所知、迷茫愚昧的活着反而更加安全。

    克莱恩·莫雷蒂微微挪动肩膀，像是在逃避邓恩的手掌。

    他几次张开嘴唇，又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最终，欲言又止的大学生痛苦捂住了脸孔，长久的沉默后，嘶哑的嗓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

    “对不起，邓恩队长，我不会加入你们……”

    他顿了顿，还是没能迈出怯懦为他划定的港湾。

    “我明天会签署保密协议。”

    “谢谢，谢谢您帮助我。”

    邓恩注视着他，没有评价他的退缩，沉默的点了点头，轻轻拍了下年轻人的肩膀，旋即嘴角扬起令人安心的沉稳微笑，宽慰起被意外卷入非凡事故的大学生。

    在这位值夜者队长看来，退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见过太多年轻人一时脑热许下宏志，又不明不白死在了疯狂与绝望的深渊底部。

    邓恩把克莱恩·莫雷蒂送回了家，两人也就此分道扬镳。

    值夜者队长继续行走于黑夜保卫廷根市民的安全，而大学生也成功得到了大学讲师的职位，两条命运线短暂相交，之后各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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