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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横在轿前,驼铃震得史朝清耳膜生疼。
本来气势逼人,但看到元载所穿官袍,这位牵着缰绳,自称「安氏」的胡商,讪笑着用生硬的汴州官话赔笑:「官爷,这批汴州青花瓷器要赶午时装船,时间不等人啊,麻烦您让让。」
他身后几十峰骆驼背上,白底蓝纹的瓷器在麻布袋中若隐若现,花纹煞是好看。
西域胡商作为丝绸之路的中间商,眼光是绝对不差的。这次来汴州,别的什麽都不买,唯独将这白底蓝纹的青花瓷买了一大堆。
元载用腰间的唐刀子敲了敲轿栏,四个轿夫立刻退到道路一旁,懒得跟这种势利眼胡商计较。
商队走了,骆驼与货物一起被装船。
史朝清盯着那胡商离去的背影,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富庶与兴旺,像极了当年长安胡商云集的金光门,那是长安出西域的起点。
胡商在汴州可以安安稳稳的进行交易,把外面的货物带来,将本地的货物带走,其间不会出现什麽么蛾子,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越是安定的地方,人们就会越是向往,久而久之,一个新世界就被建立起来了。
并非长安才是都城,人才汇聚,金钱汇聚,物资汇聚的地方,才是都城。
从来都是天下人成就了大唐,成就了长安,而不是相反。
人走了,长安也就什麽都不是了。
人心散了,大唐也就什麽都不如了。
这一刻,史朝清才明白天下大势的洪流,几乎是在冲刷脸庞,这些新人新势力新事物,哪里是突然冒出来的呢?他们一直都在,润物无声般的发展壮大。
可笑自己以前在幽州城的时候,对此毫无察觉。
「上好的汝窑青花瓷!一百文一套!一套四十八件,买了不亏啊!」
路边的商铺传来店夥计的叫卖声。
不过没什麽人去搭理他,汴州卖东西的多,鱼龙混杂。一百文买四十八件瓷器,这货色能是「上好汝窑」的?
汝窑可是半官方性质的瓷器窑,方清主持开的,那里产的瓷器,是一百文能买一箩筐的东西麽?
看到何不食肉糜的史朝清上前询问,元载差点没笑出声来,拼命忍住。
辛夫人不关心瓷器,此刻她看到运河岸边某个布棚下,满脸煤灰的窑工正在卸货。粗麻绳捆扎的石炭摞得比人高,过路妇人都是躲得远远的,生怕石炭的黑灰尘沾染到了自己的衣裙。
辛夫人忽然抓紧轿帘,她看到这些窑工脸上都黥了面,上面写了一个「囚」字。
「挖石炭这活计伤命,官家说让死囚去挖,按他们的工作量来评定,每个月给他们的家人发点钱。」
元载淡然说道,看向那些死囚的眼中充满了鄙夷。
官家还是太仁慈了,让这些死囚挖石炭挖到死不就好了麽,为什麽还要给他们的家人发补助呢?
元载想不明白,不过也懒得深究了,这终究只是一件小事。
别说方清的某些行为在他看来有些妇人之仁,太过软弱迂腐。就算对方是个恶霸,名声极差,那也不打紧。
只要方清听他的建议,给他升官,那麽他元载就是方清最好的狗,对方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囚徒推着装石炭的平板车经过,对方的脖颈上竟缠着红绸。看管他们劳作的衙役走到元载身边,对其行了一个大礼。
元载面色淡然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问。
「那些是?」
一旁的史朝清疑惑问道。
「去年水患时,听李归仁命令,来黄河岸边挖掘河堤,想放水淹汴州的死囚。
这件事,你父亲也有参与哦,外出千万别说你是史思明之子。」
元载捻着胡须,言语中带着威胁,面露不屑的继续说道:「这些人本该千刀万剐,但官家开恩,许他们修渠赎罪。河阴县主细看他们脚踝麽?「
史朝清这才注意到囚徒脚腕系着红绳铜铃。每走一步,铃铛便会因此震颤,发出刺耳的声响,倒像庙会巡游的装扮。
叮铃!叮铃!
叮铃!叮铃!
这些衣衫褴褛之人发出诡异的声响,好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路上行人纷纷退散。史朝清察觉到,本地人看向这些囚徒的目光之中,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外乡人来本地挖本地的母亲河,想淹死本地人。那就别怪本地人羞辱他们,视他们为仇寇了。
普通人的感情都是朴实的,谁对他们不好,他们就对谁也不好!
「官家赐死他们,反倒是让他们解脱,而不是像现在。」
听到元载的话,轿子里的辛夫人幽幽一叹道。
她觉得,让活着的人一辈子感觉耻辱,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但史朝清却是想起刚刚那个,写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牌子,好像明白了什麽。
或许在方清看来,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有用的,另外一种是有其他用处的!
前一种是要合作共赢,后一种就是纯粹的耗材,要榨乾身上最后一点价值。
死囚去挖石炭,显然比一刀宰了更划算。死囚苟活,挖出来的低价石炭让汴州百姓得了实惠,让方清这个官家得了好名声。
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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