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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数日,时间已来到腊月十八。
这几天里,越军对开封城的攻打依然还在持续,只是攻势却不再如之前那般猛烈,甚至近两日,都给人一种虚应其事的感觉了。
往往是他们的人马杀到城下,架起云梯,稍作试探。一旦城头箭发如雨,折损个百十人,一支几千众的队伍就会迅速回撤,不作强攻。
而且,像前些日子那般,大股兵马齐至开封城下,摆出要四面围攻架势的场面,这段日子里也不再得见。最多越军就来个一两万人,然后只派一部攻城,其他兵马只作壁上观,或为接应而已。
这样的攻防战斗,对守城的兵马来说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大家心中少了压力,多了自信,施展手段也就更为顺畅,士气也因之高涨了不少。
不过更叫耿卞感到兴奋的是,如此情况看起来,真就越来越像是那彭公子所言,敌军已经萌生退意的表现了。
尤其是今日,从早上到此时临近中午,开封城都未曾遭遇任何一路越军的攻击。这完全是不合常理的,之前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从未有过这样平静的时候,就好像敌军真就已经仓促退走了。
这时,身边的彭公子再度开口:“将军,看来真就被我言中了,越军因为之前后路遭遇麻烦,从而在无法速取我开封城之下,只能退军了。”
耿卞难得露出了笑容来:“彭公子果然神机妙算,在下佩服。这次能守住开封,你当居首功。”
“这都是将军夙兴夜寐,三军将士和城中父老足够用命的结果,在下怎敢贪天之功?”彭公子赶紧谦虚道,“不过在下还有话要说,却不知将军可愿意听吗?”
“彭公子客气了,你说便是。要不是有你从旁协助,我们的伤亡必然更大,甚至都未必能守得住开封城。”
“敌军退走固然值得庆幸,但于我们开封来说,情况却依然不容乐观。一旦等越军回过气来,说不定明年春天,他们又会兴兵而来。
“而在吃亏之后,接下来的攻势必然更为谨慎,若其以整个南方之力与我们作消耗,甚至是借用汴水之威灌我开封城,将军以为我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耿卞脸上的轻松和笑容瞬间就又消失不见,这一猜测正点在了他的要害处。
是啊,开封已是孤城一座,兵马短缺,一次或许能守住,可人家再来呢?
至于洛阳那边,他是彻底不抱希望的。
当初大都督在时,他们都能熟视无睹了,更别提眼下了。
而关陇长安的李将军,现在看来,那也是鞭长莫及,远水难解近渴啊。
犯愁之下,他又看向了对方:“彭公子如此说话,想必是有什么对策了?”
“也不算什么对策,无非就是赌一把而已。”彭公子神色肃然道,“就只看将军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拿整个开封城赌上一把胜负了!”
“赌什么?”
“赌越军这次仓促退兵,军心必然散乱,纵有十万之众也已不堪一击。
“而将军如今要做的,就是趁着越军最虚弱的时刻,出城追击,以一场大胜来破其军,乱其心。只要能重创这一路越军主力,别的不敢说,三年的太平总是能换来的。
“而三年的时间,便足以让我们重新找到机会,或许大都督他们会从关陇带兵回来,或许中原又会有大变,甚至是鬼戎北来,牵制越军……无论怎么说,拖得越久,就对我们越有利!
“而这一切,就只看将军你有没有这个胆魄,赌一把敌军已不堪一击了。”
说完,彭公子的一双眼睛盯死在了对方脸上,使得耿卞的神色也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上了几许纠结来。
首先,他认可对方的说法,这确实是个机会。
反正从之前越军的种种动态来说,都让人觉着其军已然自乱,至少后方一定是出了大问题了。
所以若是率军追击,还真有可能一战破敌,为开封争取到喘息的机会。
其次,但是他也有顾虑,要是此次孤注一掷失了手呢?
自己要是真出击,就必然带上城中仅剩的那一万多人,一旦追击失利,反被越军所破,甚至所杀,那开封就彻底成一座空城了。
这确实是一个极难选择的事情啊,两边都有着极大的隐患,可他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他呼吸沉重地看着面前的彭公子:“所以彭公子觉着我该出击?”
“在下知道将军有心为开封,但有时候过于保守只会带来失利,不如就放手一搏。”
“可我当初答应过大都督……”
“大都督若在此,我相信他也会拼上一把的。不然也就不会有梁州城下的失利了……”
这话似是提醒了耿卞,让他身子微微一震,突然想到,这莫不是也如当初一般,是越军为了诱我出兵的一个阴谋?
但旋即,他又否定了这一想法,因为哪有人同样策略连用两回的?
在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后,他又盯住彭公子:“彭公子,在下只问你一事,若没了我麾下精锐,你还能凭着城中民壮与越军周旋,守住此城吗?”
“在下不敢拿大话哄骗将军。我唯一敢说的是,只要我彭琦还在一日,这开封就一定不会有失!”
“好!那在下就信你,为了开封,为了大都督,我愿意冒险出城,一战破敌,换三年太平!”耿卞终于做出了决定。
这既是因为他确实信任彭琦,觉着对方的策略总能奏效,这次也不例外。
更在于,作为如今开封城真正的守将,他也知道,这确实是最好,也是最后的一个扭转乾坤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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