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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离开学宫时,她都从参剑堂剑首掉到门神了,现在才短短一个月过去,忽然就到了这种境界!
    周光舌头都险些打了结:“周师姐,你,你的修为……”
    周满见了他,却是皱眉:“你怎么也敢来?”
    周光其实没懂她为何要用个“敢”字,下意识道:“金郎君不是说要设宴答谢大家当日搭救王大夫的好意吗?我想着正好近日悟剑有些感悟,又想师姐多半与金郎君一块儿,若来了说不准能与师姐切磋切磋,便来了。”
    周满突地无言,心中多了几分复杂。
    请帖是前夜发出的。金不换在经过长达十日的考虑后,最终还是决定假答谢为名,向学宫中所有与他有过交集的同窗发去邀请,只说当日参剑堂横遭陈仲平刁难,泥菩萨为护他身受重伤,幸得众人相助关切才及时将人送回泥盘街救治,拳拳心意难表,特于今日泥盘街设宴以谢。
    但无论是她还是王恕,甚至是金不换本人,对结果都毫无期待。
    毕竟现在无论哪方势力,抢着与金不换划清关系都来不及,谁还敢来?
    哪怕最终一个人都不到,也不太出乎他们意料。
    可现在,不仅有人来了,且一来还是五个。里面甚至有周光这样头脑简单什么也没多想的傻人——
    不管是妙欢喜还是李谱,余秀英还是霍追,哪个不是有宗门有师承、背景深厚的?即便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来到泥盘街,陈家与宋氏料也不敢对他们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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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有个剑宗传人的名头,实不过自己孤零零一个,竟然也敢来。
    周满不禁想:或许正因为他这一分简单,才会得了他的青眼吧?
    她慢慢笑了笑,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同众人简单寒暄了两句,便引他们往泥盘街尽头那座小楼走去。
    李谱以前从未来过这里,不免好奇地四处张望。
    似妙欢喜、余秀英、霍追等,却已是轻车熟路,见怪不怪了。
    这段时间周满都待在泥盘街,混得已是十分熟了,沿途不少早起的脚夫或者摆摊的商贩经过,都笑着冲她打招呼。
    妙欢喜见了,便道:“我向来只知泥盘街是金不换的泥盘街,倒是头回见他们对别人也这样客气。看来,周师妹近来同金不换是走得近了,那杀陈家六人的事多半也不假了。陈寺之死,金不换尚只是有几分嫌疑,都已遇到如此大的麻烦;周师妹如今实打实杀陈家六人,是板上钉钉的血仇,恐怕不好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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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分明一副绝不为此事烦忧的架势,妙欢喜见了,不免有些佩服她胆气,于是改了话题,转而问:“咱们那位‘门外剑’王大夫,动用长生戒,伤得也不轻吧?不过有一命先生妙手回春,想来如今该好了?”
    周满脚步,顿时有片刻的迟滞,似乎微微怔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怎样才算好呢?刚醒来时,神光焕然,近乎夺目,算好吗?近来炼制春雨丹,拆解炼丹步骤,细心谨慎,无有差错,算好吗?似乎都算,可她心里就是觉不出一个“好”字。
    前阵子刚开始炼丹时,金不换手下有位重金网罗来的炼丹师,年纪颇长,经验老道,只是以前都在锦官城待着,现在忽然被召回泥盘街,头回来到这样破落简陋的地方,心中难免有怨气,看哪里都不顺心,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见王恕第一面,这位炼丹师就眉头大皱:“年纪这样轻,修为这样浅,以前甚至都没亲自炼过丹,郎君竟要我事事听他差遣?简直荒谬!”
    即便在知道王恕师承一命先生后,他态度也并不有改:“一命先生又怎样!一命先生的弟子就能随意支使老夫了吗!”
    周满当时便觉此人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十分讨厌。
    王恕却没生气,反过来还劝周满:“我往日的确毫无炼丹经验,旁人不信才是寻常,甚至可说是谨慎负责。凡能被金不换看上的人,至少心地都不坏的。何况眼下用人之际,实不该计较太多。”
    周满于是冷笑:“以前只知你是泥菩萨,倒不知你什么时候还是活菩萨了。”
    说完就抄着剑走了。
    后来听人说起,进炼丹房出来的第一天,那位炼丹师脸上的倨傲便消失不见了,只常常看着王恕走神,对着泥盘街那些低矮的瓦檐和常常沾着污泥的街面,也不再抱怨半句。
    今天清晨第一线天光照在屋檐时,最后一炉丹药也炼制成功。
    王恕靠在墙边的椅子里,累得睡着了。
    那炼丹师看见,蹑手蹑脚地朝他走过去。
    周满正好过来查看炼丹的情况,见着这一幕,下意识以为此人心中仍然不满,是要趁机对泥菩萨不利,拇指立时抵在了剑锷上。
    可没想到,那名炼丹师只是上前捡起王恕落在地上的一株寄雪草,轻轻放回了桌上,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吵醒了他似的。只是王恕浅眠,还是醒了。
    他似乎对自己竟然睡着,感到几分歉意,笑着同那炼丹师说了几句话。
    对方很快便自自己袖中取出几页纸来,打开来向王恕请教。
    这老头儿分明已是满头白发,可对着王恕时,却是微微倾身向前,宛若学生听课般,生怕错过他说的每一个字。
    那时,丹炉里还燃着少许未灭尽的火焰,王恕那张清隽的面容在火光照耀下显得异常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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