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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实毕竟是在内宫举兵,不敢扰动过大,仅带了几百侍卫,本是绰绰有余,哪想到右军的季昌竟然回转,不声不响隔断各殿,此刻合围的右军禁兵有两三千之众,再召手下支援已晚了。
季昌来得时机也巧,早不现身,晚不现身,恰在李睿死后出面。
李涪当下就知不妙,极力镇定,“本朝例来以长子为储,父皇殡天,顺理成章由我继承大统。季大人既然赶回,便有拥立之功。”
季昌笑得眼睛都眯了,“多谢殿下的盛意,要真是个菩萨般的性子,扶你上位也无妨。可你连从三品也能扔去喂狮,杀起手足毫不犹豫,如此狠辣之人,一旦坐稳了龙椅,还能有老臣的容身之处?”
李涪背心渗汗,强作笑颜,“季大人为朝中元老,岂是寒门小卒所能相较,我见识浅薄,正需要季大人这般肱骨老臣辅佐,朝政大事必然言听计从,绝无二话。”
这份能屈能伸,季昌也不能不佩服,啧了一声,“殿下能忍人所不能,的确非凡,可惜老臣年纪大了,凡事只求稳妥,眼下虽是官居一品,论出身也不过是个寒门,哪配辅助殿下呢。”
李涪心一沉,待要再说,季昌已经踱出殿门,黑压压的禁军拥了上来。
季昌立在殿外,负手听着里头的杀喊,闲闲的算着敲钟。
等殿内彻底没了声音,他一掸金袍,威严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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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去五皇子的宫苑,将最小的皇孙接来,请沈舍人过来草诏,告诉他天子薨逝,大皇子夺宫逼杀五皇子及三位重臣,事发后惭而自尽。”
左右一诺,有人匆匆而去。
季昌志得意满,心情很是愉悦,又想起一桩旧事,双袖一拢,“差点忘了,十二公主孝心可嘉,听说陛下殡天悲痛过度,跟着去了,一道葬入皇陵。”
天子寝殿的门槛又高又厚,边缝逐渐渗出鲜血,丝丝缕缕的蜿下。
天子薨逝,天下缟素,新帝登基,时年六岁。
季昌封国公,大权独揽,伴御座之畔,声威远胜天子,人莫敢言。
弘昙收到一封书信,看后默然良久,踏出了法幢寺。
远处的弥陀寺正在修筑塔基,一旁巨木相叠,一群工匠忙忙碌碌。
寺外的一处楼台青纱垂障,遮笼四方,外设一条长案,置有多个铜盘,无数百姓围聚台下,人们翘首以盼,溢满热烈的期待。
蓦然间鼓响三声,人们精神大震。
鼓点渐频,密如骤雨急起,青纱徐徐悬引,现出台心一个云袖丝衣的女郎。
她以轻纱障面,腰系银带,似天女展袖曼舞。动时飞袂纤姿,妙捷如鹄;静如月影凝光,收神慑魄,衣上的银铃与鼓声相和,步步如踏天乐。
台下的观者目炫神迷,无不为之颠倒。
倏然之间,鼓声激折,美人细腰反躬,雪额及地凝如一弯纤月,随即又徐徐而起,翩然一舒广袖,盈盈入楼而去。
观者神魂皆空,爆出如雷般的喝彩,纷纷向向铜盘抛掷的银钱,堆得宛如小山。
弘昙在楼上的雅厢凭窗而立,背后有脚步渐近,带着银铃细响,无形撩动心尖。
他转过身来,美人卸下面上的纱障,目光似笑似谑,婷婷而立。
弘昙没有多看,垂眸视地,“新帝登基,大皇子已死,沈相辅政,沈公子擢为中书侍郎,你可想重回长安?”
美人一怔,半晌未语。
鼻端幽香袭来,弘昙很平静,“沈公子的未来不可限量,一旦复归,你定能重获宠爱。”
美人转眸窗外,听不出是否欢喜,“你希望我归返长安?”
弘昙回避了询问,话语平寂,“我是代韩七将军而问。”
他的心头已有答案,玉人来自天下最为繁华锦绣之地,又可重得身份贵重的情郎,怎会再留于远僻的河西,来此不过惊鸿一掠,终是要飞去的。
他等了半晌,忽听一声娇语传来,“请代转韩七将军,我发愿为建塔义募而舞,鉴心塔一日未成,我一日不会离去。”
弘昙蓦然抬首,眸中映入玉骨冰肌的佳人,长风吹得她裙袂飘飘,宛如风鬟雾鬓的仙娥。
然而她的美眸含波带戏,妩媚无限,“南曲多少如花貌,沈公子哪缺新人。与其回去在高门内卑微讨宠,怎及在河西得韩七将军垂顾,得你照拂,有万众欢呼,赞我为妙音天女,如此的快活自在,谁要回那樊笼之中。”
弘昙心头的堵窒刹时一消,突然间松驰下来。
美人踏近,宛转一嗔,“傻了?你就没什么话说?”
弘昙不觉微笑起来,欢喜又无措,半晌后低眉合什,“阿弥陀佛,诚如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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