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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来,骑兵在战场上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作战方式也在不断进步,从最初的侦查敌情和侧面袭扰,到后来发展出一整套详尽的战法。
骑兵在面对步兵时,若敌人阵型不稳或者实力孱弱便可正面冲击,若是遇到那种稳固的步军大阵可以采用侧击切角战术,或者使用骑射战术疲惫步卒再破阵杀敌。
高机动性和强大的冲击力是骑兵击溃步兵的法宝。
倘若是两支骑兵在战场上相遇,可以使用的战术更加多样化。
譬如借助八字型走位,让敌军处于己方的右前方,即用己方最强攻击方向打击敌军防御最薄弱的方向。
或者步骑协同,用步卒挡住敌军骑兵的正面冲击,己方骑兵绕到敌后进行夹击,厉天润在西风原之战便用过这套最简洁高效的锤砧战术。
此外还有回旋战术、骑墙战术、环射战术等等更加复杂的战法。
当然,两支骑兵之间还有一个最基础的战术,那就是拉开阵型对冲,只不过这种战例近几十年极其稀少。
无论雷泽平原之战还是两个月前的西风原之战,靖州飞羽军在面对景军骑兵时,为了配合主力步卒的需要,从未用过对冲的手段。
景军骑兵或许不会认为那位靖州女将是出于怯懦,但是他们维持了二十多年的骄傲,至今仍然没有人能打破。
故而在陀满宁达发出号令之后,这五千骑兵迅疾拉开阵型,如一字长蛇席卷而来。
从陀满宁达到最底层的士卒,几乎每个人都有着必胜的自信,甚至有人怀疑齐军骑兵根本撑不到短兵相接的时候。
这在骑兵对决中并不罕见。
两军对冲,一方有可能在临战的那一刻忽然傻乎乎地停下来。
没有经历过残酷厮杀考验过的人,很难承受那种惊天动地的冲击力,面对乌泱泱一片犹如奔腾巨兽的铁甲骑兵,未战先怯的情况常有发生。
哪怕人能顶住如斯恐怖的压力,马匹也会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遇到危险极有可能不顾主人的命令强行止步。
一方继续前冲,一方原地踏步阵型涣散,最后的结果不言自明。
简而言之,对于一支骑兵而言,想要完成战场对冲这个最基础的要求,人和马都必须经过长期严苛的操练,将克服恐惧淬炼成一种本能。
景军骑兵对这些门道驾轻就熟,所以他们嘶吼着冲来,形成一股遮天蔽日的威势。
辽阔的平原上,两支骑兵越来越近。
及至此时,景军骑兵渐渐察觉到不太对劲。
齐军骑兵并未降低速度,亦未出现慌乱的情绪,他们在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有不断加速的迹象。
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三十丈,这個时候谁若退缩谁就必死无疑。
即便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些不安,景军骑兵只能在陀满宁达的率领下,面目狰狞地挺起长枪,朝前疾冲而去。
远处石泉城外,站在瞭望车上的陀满乌鲁看到这一幕,面色遽然一变。
“混账!”
陀满乌鲁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两个字让周遭亲兵立刻紧张起来。
他们终究眼界不高,不像陀满乌鲁这般经验丰富,只观察一小会就察觉齐军骑兵的素养极高,至少从行进的态势和阵型的整齐度来看,比之陀满宁达率领的五千骑只高不低,更重要的是齐军兵力明显占优。
陀满乌鲁下达的军令是缠住对方骑兵,不让他们靠近己方中军,然而陀满宁达立功心切,或许是不将南齐骑兵放在眼里,竟然在战场上恣意妄为。
如果这五千骑兵落败,正在攻城的步卒如何挡得住齐军骑兵的绕后冲击?
陀满乌鲁脸色铁青,双手攥紧成拳。
身为一位久经沙场的主将,他当然知道眼下需要做出抉择——要么相信陀满宁达不会落败,至少能和齐军骑兵进入相持阶段,步卒这边继续加强攻势,彻底击垮城内守军的心理防线。
要么及早鸣金收兵,结阵后撤。
刹那之间,陀满乌鲁便做出决定:“传令全军,强攻东城!”
“遵令!”
亲兵们齐声应下。
随着雄浑的鼓声飘扬在这片大地之上,石泉城头的守军将士陷入最危险的境地。
景军骑兵自然也听到了连绵不断的鼓声,仿佛无尽的勇气在心底深处勃然爆发,气势陡然上升。
但是对于定北军骑兵来说,这鼓声压根影响不到分毫。
这一年来他们在定州境内刻苦操练,当初追随陆沉南征北战的锐士营老卒作为表率,带动着后来加入的同袍,日复一日地抛洒着汗水。
虽然陆沉远在江南京城,但是他的身影就好像时时刻刻会出现在将士们身边。
所有人的家里都被照顾得很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至少吃得饱穿得暖,这在当世已经是非常难得的待遇。
他们在军中更不会受到苛待,饷银总是按时足额发放,军纪虽然很严格,却不像以前那样存在将官肆意欺凌士卒的情况。
最关键的是,在李承恩等人的推动下,陆沉在京城做的每一桩大事都会在定州传扬开来。
晋升国侯、执掌京营、京城平叛、平定沙州等等,一件件壮举口口相传,这让远在定州的定北军将士们与有荣焉。
旁人提起他们是山阳侯亲手带出来的兵,无不流露出艳羡和敬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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