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3. 课业繁重(一) 三合一!  大国小鲜(科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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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牛士才的回答不算突出,但也绝不丢人,他坐回去时,陈嘉伟觉得全班同学都在嘲笑自己,脸上滚烫一片。

    他只知甲班风光,却没想到这风光得来如此艰难。

    文人心高气傲,但对有真材实料的人也很容易生出好感。下课之后,众人便都围到秦放鹤跟前来与他说话,十分亲近。

    秦放鹤也喜与水平接近的人论道,故而热情回应,还拉了孔姿清加入,一时热烈非常。

    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那边的热闹喧嚣与这边的冷清孤立泾渭分明,宛若两个世界。

    陈嘉伟脑子里乱哄哄的,又是羞愧,又是后悔,又是嫉妒。

    秦方鹤那边一时挤不进去,牛士才见陈嘉伟一人孤零零坐着,好不可怜,有心结友,便过来说:“陈兄,其实你刚才说的也没错……”

    这话落到陈嘉伟耳朵里,却更像胜利者的炫耀。

    他不由面皮紫涨,两条嘴唇用力拉成直线,瞪了牛士才一眼,也不说话,起身拂袖而去。

    分明已近八月,可陈嘉伟却觉得出奇燥热,行走间都是热浪。

    牛士才是个好脾气,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不怪罪,只叹了口气,摇摇头,静静听秦放鹤等人论学,自觉受益匪浅。

    难怪他们能做案首,果然思维敏捷,非常人所能及。自己能入甲班便是意外之喜,如今又得廪生,免去生活之困,解了后顾之忧,自当全力读书,方不辜负此番际遇。

    李先生教学灵活风趣,自由度很高,但是教授诸子百家的朱先生却很有些古板,上来就要秦放鹤等人将书本念上百遍,也不管他们到底会不会。

    秦放鹤很不适应。

    史书倒罢了,他的确有所疏漏,然朱子百家等已经完全背会的东西再读一百遍,就好比上了大学还每天抄写1+1=2一样,纯粹浪费时间。

    有那个功夫,我背一本《史记》不好吗?

    最初秦放鹤试图与朱先生沟通,说自己确实已会了,可以任凭他检查,但是希望自己能和其余的前辈同窗一样学习新的知识。

    奈何朱先生不同意。

    “子曰,温故而知新,做学问的事,必要踏踏实实……”

    温故而知新……照这么说,一辈子都能常看常新,那我还要看一辈子不成?

    人的思维模式根深蒂固,秦放鹤也不与他纠缠,下课后直接去找了山长。

    山长之前就得了周县令的吩咐,叫他多照看着秦放鹤,此时听了这话倒也不意外,当即请了朱先生来叫他现场考较。

    朱先生对秦放鹤这种越级告状的行为非常不满,干巴老头儿当场吹胡子瞪眼,说他浮躁,眼高手低等等。

    “诸子百家恁般深奥,那是会背了便学会了的么?你如此心高气傲,来日必要吃亏!”他痛心疾首道。

    他是打小这么过来的,之前的无数父辈祖辈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就固执地认为这才是唯一的方式方法。

    秦放鹤可以理解,却不想接受,仍旧坚持自己的诉求:“先生尽可以出题,若有不好的,学生再学就是。”

    你还挺会安排!朱先生把眼睛一瞪,还要再教训,山长便已出声打圆场,“敬之,地里的庄稼尚且有高有低,院子里的花也不一般红,何况人乎?圣人也曾说过,要因材施教,你莫要固执,多问一句也就罢了。”

    别说这些孩子,他小时候也不想读一百遍!嘴都疼!

    山长都发话了,朱先生到底要给个面子,板着脸,硬邦邦扔出几道题。

    有孔老先生势头凶猛的考察在先,这位朱敬之朱先生的题目便显得温风细雨起来。

    他甚至不超纲!

    真是一位体贴的好老师!

    秦放鹤油然生出诡异的感动,不仅能够慢慢回答,出题间隙甚至还能有闲暇观察朱先生和山长的表情。

    嘶,有点不对呀。

    朱先生固然固执,但反应却好似太大了些,就好像……之前也曾有人这般反抗过。

    唔,看来反骨不只我这一副嘛。

    人多无罪,人多无罪!

    做老师的,只要没有坏心,难免会对优秀学生多几分宽容。

    眼见秦放鹤并未说谎,题目答得有板有眼,其中不乏见解独到之处,朱先生神色略略缓和了些。

    只语气仍旧不软乎,风干老脸上面皮抖动,“这也罢了,只不许迟到早退,也不许懈怠,我时时要抽查的。”

    能得到这样的准许,秦放鹤已然心满意足,当地一揖到地,郑重道谢,“先生用心良苦,学生自然明白,必谨遵教诲。”

    倒还乖觉。

    朱先生这才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勉为其难的哼,转身朝山长拱拱手,大步流星去了。

    洗得微微泛白的袍子在他身后圆润鼓起,飞扬的边角,像振翅欲飞的蝉。

    秦放鹤又向山长行礼道谢,对方笑得十分慈祥,“朱先生为人虽有些古板,话也不大中听,但心是好的。”

    秦放鹤道:“先生教诲的是,学生心里也明白,日后自然尊师重道。”

    其实似朱先生这般愿意让步的先生,已经算不上固执了,原本他还以为会有一场硬仗。

    山长打量秦放鹤几眼,满意地点点头,放他去了。

    秦放鹤出来时,孔姿清已经在外面树荫下着了,也不知来了多久。

    而刚与他擦肩而过的朱先生的背影,似乎越发气鼓鼓,小老头儿走起来都一跳一跳的。

    夏末的蝉叫得声嘶力竭,仿佛已经预知到死期将至,在路边树上拼了命地燃尽最后一点光华,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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