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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南起北直隶,北到辽宁的铁路被命名为“直辽铁路”,整个九月,卢实和高程都在带着工研所众人反复上蒸汽车测试。
所有人都很紧张,因为花了太多时间和金钱,万一最后测试出来不能用,都不用政敌攻讦,这群人就得原地把自己吊死。
所幸结果是好的,遇见的一点小问题,也马上修补了。
九次测试结束后,卢实正式宣布,直辽铁路可通行,众人原地欢呼!老泪纵横。
为了这个,许多人已经两三年没见家人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项堪比神迹的工程势必会载入史册,而他们这群人,往后的千千万万年也将随丰碑一起,虽死而永存!
折子递上去之后,据说天元帝高兴得一宿没睡,次日上朝还极度亢奋,大赞工研所能干。
众朝臣表面恭贺,实则心思各异。
有人难免有点酸,他娘的,这么多银子扔进去,换我,我也行!
但以礼部尚书柳文韬为代表的许多人已经在考虑下个问题:
陛下说十月会亲自去主持开动仪式,我能有幸跟去吗?
此事如此重大,据说当日邸报会连夜印刷,迅速传遍全国,而史书上也必然有所记载。
想想吧,天元四十一年十月某日,天元帝亲自登临人类史上第一台蒸汽机车,随行的大臣有首辅董春等等。
多么气派!
只要能跟着去,族谱都够格单独另开一本!
这个“等等”,就很有搞头啊!
柳文韬率先向董春发起旁敲侧击,“阁老,您看上回车头问世,我便无缘得见,如今……这几年国外屡屡来朝,倘或来日使团问起,我这个礼部尚书却一无所知,未免有点不像话。”
董春是首辅,又管着户部,主事的还是他亲徒孙,说句不中听的,天元帝不去他也要去,至少去看看这么多银子扔进去,到底得出个什么来。
“定春啊,”如今董春就非常气定神闲,越发从容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此事需得陛下拍板。”
柳文韬就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若得阁老您美言几句……”
不是说可载重数万斤吗?也不差我一个啊!我还不到两百斤!
让我去!
“太子监国,自然也要留人守家,”董春听了,但什么都不应承,“此事非陛下心腹、朝廷肱骨不可为。定春,你我身为人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何能有这般挑肥拣瘦的念头?不好,不好啊。”
天元四十一年十月十九,大吉,诸事皆宜。
天元帝率以首辅董春、次辅胡靖,阁员兼工部尚书杜宇威、礼部尚书柳文韬、欧阳青为首的一班臣子前往东北大营车站,举行剪彩仪式。
同行的还有秦放鹤及工研所众人、翰林院和国子监代表等。
太子与一干留守臣子送行。
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队,失落之余,太子更多地感受到了兴
奋和紧张。
这是他成为太子后第一次独立监国,是考验,也是机遇。
“殿下,风大,该回去了。”宋琦上前说。
太子最后看了一眼车仗,“好。”
前往东北大营的路上,柳文韬难掩激动,本就善于捧哏的他越发娴熟,竟还临场做了一篇相当不错的赋,辞藻华美、气象恢弘,众人都夸好。
蒸汽机车首次出行,除一干高层和随行护卫之外,后面十多截车厢内满载粮种、兵械、粮草等物,重达三万五千多斤。
运抵白云港后,这些物资将被分成两份,分别走旱路和水路运往辽北和驻扎南北汉城的军队,用作战后重建。
在今后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内,蒸汽机车都不会被作民用。
十月中旬已经很冷了,早在天元帝一行人抵达之前,蒸汽车就发动起来待机,老远就能看见月台上弥漫的水汽和灰烟。
一路上禁军重重把守,出入都要三次核对身份,凡有可疑,当场扣下,审三代。
待众人抵达,得到讯号的司机立刻操作着发出一声嘶鸣。饶是涵养功夫过人,天元帝等人也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又纷纷大笑起来。
“虽说不是活物,可会说会动,朕瞧着,也颇有灵性嘛!”天元帝胆子极大,率先笑道。
众人复又笑起来,各色溢美之词翻涌,什么陛下胆识过人,陛下乃天子龙威,区区凡物,自然奈何不得等等。
秦放鹤自认对这一套流程也算熟悉,但一干老前辈珠玉在前,竟也显不出他来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此时呈现在眼前的蒸汽机车早已鸟枪换炮,与当日天元帝等人坐过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冰冷而巨大的车身高且长,向后一眼望不到头,只有漫长的车身消失在弥漫的烟气中。
天元帝走近了,微微仰头,注视着这尊庞大的铁器,心神激荡,感慨万千。
有此物坐镇,便是北方重骑兵来了,又如何?
稍后掐着吉时放鞭放炮,震慑邪祟,然后众人一字排开剪彩,几名宫廷画师在旁边运笔如飞。
如无意外,两个时辰之后,今日特别版纪念邸报就会五百里加急发往全国各地,带套印彩色图片的那种。
灰白色的烟雾和水汽弥漫间,冷风卷起雪沫,禁军守卫和宫廷画师、记录员、车站送行人员组成高低人墙,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震撼和骄傲。
外围仍有马匹、两轮木车运送货物,又有紧张的铁路维护人员做最后一遍检查,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确认无误后放号子的声音、寒风吹过禁军的铠甲和披风,刮得猩红龙旗猎猎作响……悉数交织在一处,奏成奇异的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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