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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他是鲛人是豺狼还是石头,十指连心,被银针这么一刺,哪怕不愿哭,也会落下生理性泪珠。
“这里还有几根针。”
邪修回身:“你们要不要来试试?他……”
话语未尽,刀光乍现。
在他转身的同时,江白砚熟稔拔刀,短匕划过邪修脖颈,飙出腥红血线。
这是施黛头一回见到江白砚杀人——
尽管是幻境里的影像。
他起手极快,难以用视线捕捉,刀锋没入咽喉,不像挥刀,更似轻轻拂过柔软的花枝。
静谧,迅捷,连杀意都见不着几分。
与儿时孱弱的自己不同,当下的江白砚,实力远胜于邪修。
手起刀落,毫无防备的黑衣男人双眼圆瞪,扑通倒地。
邪修死得太过突然,被铁链束缚的男孩茫然抬头。
江白砚上前,斩断冰冷锁链:“他死了,替傀之术已被我解开,你走吧。”
这孩子是曾经的他,他当然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无非是摆脱邪修的掌控,逃离暗无天日的囚笼,为江家复仇。
说来可笑,这三个愿望,当年的他一个都实现不了。
铁链断开,男孩空洞的双眼逐渐拥有情绪,不敢置信地垂下脑袋,定定凝视邪修的尸体。
与之对应地,幻象溶解重组。
幽暗的小室消失不见,施黛眨眼,被突如其来的夕阳刺得皱了下眉。
奇怪。
他们还在江白砚的魇境里吗?这是他的下一场回忆?
显而易见,她没回到莲仙的洞穴。
这地方是片绿意苍翠的山中密林,她站在一个小小院落里头,跟前是座木屋。
朝四周看了看,施黛没找到江白砚的身影。
不过,在她身边……
施黛与身侧的小孩面面相觑。
是小时候的江白砚,依旧满身伤痕,穿着件皱巴巴脏兮兮的褐色短衣,看身量,比上一段回忆里的孩子大了些。
被她直勾勾看着,男孩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眸,揪紧袖口。
施黛尝试转动卡壳的脑筋。
在上一场回忆中,她与江白砚扮演的角色,应该是邪修的朋友。
所以邪修对他们没什么防备,还邀请他们参观替傀。
那现在,她充当了个什么角色?
《苍生录》提及过,江白砚在十五岁时破解替傀之术、亲手诛杀邪修。
身侧的孩子顶多十岁出头,算算时间,他理应被邪修关在地下才对。
难不成,她现在的身份是那丧尽天良的邪修?
施黛很快否定这个猜测。
男孩看她的眼神不对。
她记得暗室里男孩的双眼,冷寂无波,望向邪修时,有毫不遮掩的恨。
此刻对视,他眸中的冷意化开些许,安静又小心,蕴含不易察觉的期许。
大脑宕机。
被这样怯怯看着,心里软得不像话,施黛决定探一探他的口风:“我刚说的话,你都记着了吗?”
男孩微怔,乖巧点头。
施黛用了课堂上老师抽查的语气:“真的?我说什么了?”
只要她表现得理直气壮,就不会惹人生疑。
“你说,你会保护我,带我回家。”
用手指捏紧袖口,睫毛簌簌轻颤,男孩抬头,双眼染着红:“谢谢你救我……我都记得。”
好乖。
本就摇摇欲坠的心脏咚咚一跳,施黛瞥过他手腕和小腿的伤疤,胸腔里涌起涩然的闷疼。
十岁出头的江白砚,与十七岁的他大不相同。
没有对一切危机泰然处之的游刃有余,没有凛冽剑气与杀意,也没有时常挂在唇边、不达眼底的笑。
此时的他尚且年幼,如同未经打磨的刀,虽饱受折磨,仍留有纯然稚气。
当他怀着期许看向某人,黑瞳澄净温柔,乖顺得不像话。
施黛很没出息地心尖发软。
听他的描述……
她扮演的这个人,救过江白砚?
《苍生录》里有写,江白砚曾经从暗室里数次出逃,又数次被邪修抓回。
莫非这是他其中的一次逃亡?都已经被人救下,结果还是没逃掉吗?
对他的过去知之甚少,江白砚本人又不在身边。
为了不让魇境混乱,施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稳住幼时的江白砚,再等他本尊现身,破解这层幻境。
万幸,她这次的角色好像还不错。
“对啦。”
暗暗松了口气,施黛俯身,为小孩撩起一缕搭在眼睛上、沾了血的发。
脸好白,颊边有几道血印和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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