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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点锈渍,这是一把双管猎枪,一把‘天使的馈赠’。
从这一把双管猎枪之中射出的子弹,速度并不会很快,但相对的,触及到这一枚子弹的锈迹的时候,一切实质化的事物都会被子弹上的时间痕迹拖慢,这些锈迹都是过往的时间,被这些锈迹触及到的一切,都会触及到过往。
然后凝滞。
马蒂斯轻踢了一下马腹,那一匹粗糙的马便朝着那个男孩走了过去,马蒂斯抬起枪管,对着男孩的头部。
“只有你一个?应该不止。”马蒂斯问道,“整个巴斯蒂安号?应该是了。”
从灯盏之中流出来的光,缠绕在了男孩的脖颈上。
……太简单了。
简单到马蒂斯自己都觉得无趣的地步,一个异端,一个毫无威胁的异端,如果只是这样子的话,还不足以让口谕将这一次的信仰失格判定为‘D’这个等级,很显然,这个男孩应该只是出来拖延时间的……大概。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马蒂斯先生……”那一朵花说,“我们不会让你感到无趣的。”
那是扎根在地面之中的枝叶,那是在血肉之上盛放的花朵,男孩的头颅,以眼眶之中的那一朵花为分界线开始分开,并非是对半的分开,而是宛若剥橘子一样,一瓣一瓣分裂开来,剥去外皮,暴露出了里面那些白色的花蕊。
将一个人化作一朵花。
——男孩啊,你已经不是男孩了,你的身体,你的信仰,你的一切都已经化作异端,你站在了人的对立面!老先生惋惜道,你本可以选择一个美好的未来,你为什么要接受那些异端的蛊惑?
扣动扳机,这是第三次的子弹,两枚子弹从枪管之中迸发而出,但是,这一次,子弹并不是‘缓慢’的,而是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速度洞穿了那些花蕊,马蒂斯的大脑正在为每一次‘两点锈渍’的使用编写着过程,把那些无法连在一起的部分借着他的信仰编织起来。
这是他作为守烛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守烛人本就是这样的一份工作,在一个区域出现信仰失格到时候,守烛人就是第一层屏障,也是说,此时的马蒂斯,就是乌伦比尔的烛火,他提着那一把双管猎枪,四周飞散的花瓣被子弹的锈迹凝滞,他看着两枚子弹绞碎了那些枝条,那些脉络,直到没入到男孩的胸口。
一切戛然而止。
但一切并未结束。
男孩的尸体……如果说那个东西能够被称为男孩的话,总而言之,那一个失去了生命力的躯体落在地上,枯萎,就这么软塌塌的。
那些蔓延出来的花朵与枝叶还在那里,
这只是开始。
——就是这样,老先生说,就是这样,我这一具老身骨已经好多年没有活动了!在很多年前的时候,我带着我的枪上山打猎,那些奔跑着的,那些凌乱漫步的,只要是被枪瞄准的,都无法从子弹的束缚之中逃离!
马蒂斯轻盈落地,这句话放在这位五十一岁的老先生的身上似乎不太准确,然而,此时的马蒂斯就是如此,胯下的马散落在雾气之中,马蒂斯伸出左手,那一盏挂在马脖子上的灯也落在了他的手中。
灯。
一切在脑海之中构筑出来的故事,都是马蒂斯的创作,这些故事总能够在这种时候帮助到他,而这一份故事的源泉,则是他最初得到的馈赠,也是马蒂斯拥有的,最后一件天使的馈赠,一份非自然的权能。
【Ledondesanges奢求覆写】
三份天使的馈赠全部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是一个极为奢侈的行为,但如果是乌伦比尔,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理解,乌伦比尔只有一位守烛人,这个在沿海的小城市之中,只有马蒂斯一位守烛人。
……而且是几十年的守烛人。
四周,从地面开始,那些花朵与树叶,那些崎岖的枝丫,扎根在泥土和石缝之中,那一位男孩似乎就是这些的种子,以这位男孩为中心,那些植物从地面之中生长出来,很快就扎根在了建筑物之上。
“您已经老了,马蒂斯先生。”
有人说。
——嘿!老先生说,年龄?如果你想要和我谈论年龄,那你可就找错人了,我的年龄并不会成为我的累赘,正相反!
“您还在编造您的故事。”一个男人推开了一旁的房子的门,从房子里面走了出来,男人的脖颈处镶嵌着一朵深褐色的花,又是花……又是花,男人的皮肤晒得很黑,双手也布满了老茧,“马蒂斯先生,您为什么要阻拦我们呢?”
回答男人的是一声枪响,两枚子弹。
——正相反!这个时候的我才是真正的全盛期!老先生朗声道,我拥有足够深厚的阅历,我拥有足够长远的目光,我的身体已经养成一切的本能,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从我的眼前跑过,就不可能躲得开我的子弹!
男人呼出一口气。
地面猛然冒出了纤细的根茎,那些根茎缠绕在马蒂斯的双腿上,拉扯着,更多的部分顺着马蒂斯的腰间向上攀爬,朝着马蒂斯的双手和那一把枪冲了过去,与此同时,男人也没有站在原地,他避开了那两枚缓慢的子弹,似乎是知道这两枚子弹会造成什么后果,男人甚至没有让任何涉及到花朵和枝叶的部分触及到那两枚子弹。
从马蒂斯手中的提灯散发出来的光泽又开始蠕动,马蒂斯抬起脚,踩在那些根茎上,在地面那些积水的倒影之中,那一匹粗糙的马依旧在奔跑,脱离了马蒂斯的双脚,朝着远处奔跑,在一块又一块的积水之中,能够看见那一匹马奔跑的身影。
如果这个时候能抽烟就好了,马蒂斯想。
“异端,就应该被放在木架上燃烧。”
马蒂斯踢开脚边的根茎,他看着男人的脸,辨认着男人的容貌——巴斯蒂安号上的水手,他在几个小时之前见过这一张脸,依旧是巴斯蒂安号,依旧是被扭曲了信仰的异端。
“仅仅只是因为我们不同吗?”这一位水手问,“仅仅只是因为我们的信仰和立场不同,就判定我们是所谓的异端吗?”
“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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