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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娘说完了这些,王二郎竟没有一一辩驳,除了地上李母故意摔碎的茶杯碎片和水渍证明刚刚有一场较为激烈的争执,此时整个厅堂鸦雀无声。
王婆母想到李母说的自家大郎家的三个小子,也没再开口了,只撇开了头看向地面,不敢面对王二郎求助的目光。
王大郎的娘子倒是想说些什么,但也自知这样的场合她不好说话,只好用急切的眼神望向王大郎,希望王大郎为了自家的三个小子,随了李家的心愿,千万别再牵连到自己的孩子了,公爹去世后家业本就有些下落,要是再为了王二郎的荒唐事儿得罪家里有人做官的李家,可如何是好。
王娘子急的把手上承受内心压力的手帕攥的紧紧,担心王大郎还像以前一样为了王二郎不顾一切的保他。
沉默了几十息,李父用眼神环顾了一遍王家人,看着王二郎躲闪的眼神,最后看着王大郎淡淡说道:“长寿元年圣人下诏,女子可带所生女娘和离归家。成安公主府就在城外十里坡南,我要没记错,华明郡主现在也有十岁上了。郡主一直跟随成安公主生活在公主府里。”
李父说到这儿,反而不开口了,端起茶杯,好似要仔细品茶似的。
不知道是李家去送的糕点有用了,还是看到了李大伯也来撑场子了,或是看出了王家是纸糊的老虎,孙坊正这时开了口:“王大郎君,既有成安公主的成例在,王二郎与李三娘情断,就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好了。不然,无媒苟合这事闹到京兆府,按律判决,王二郎这情况至少是徒刑一年半。”
孙坊正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王二郎,看着他战战兢兢瑟缩躲避目光的样子,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你们别觉得我是吓唬人,当初我们这些坊正可是一起去京兆府学过这些律条考了试的,这才能吃这么一碗官家饭的,你们不相信,去问问你们王坊正,他自然会告诉你们真相。”
王二郎先慌了,惊慌的当堂对着王大郎失声道:“大兄,我不要去做牢。大兄,你帮帮我。大兄,阿耶走的时候让你管我的,你不能不管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大郎,是真的么?你可不能让你弟弟去坐牢,二郎哪里受得了那个苦。”王婆母也被吓得出声对王大郎施加压力。
王大郎看看草包弟弟,再看看惯子如杀子的亲娘,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闭上眼睛一再的在心里重复“这是亲弟弟、这是亲娘”。
重新睁开眼睛的王大郎放下假笑,对着李父说:“李伯父,和离我王家同意了。你们想要带走王露珠儿,我们也同意了。但你们得先答应我的条件,只要你们都同意,我立刻让二郎写契书。”
李父面无表情的点头:“你说。”
“一,李三娘及你们李家还有孙坊正出了我王家门,不可再向他人提及二郎的荒唐事。
二,就算露珠儿跟李三娘回家抚养,也是我王家血脉,我王家日后也会定期上门探望,过节露珠儿也要归家与我们团圆,且王家会出一份抚养费。三,李三娘日后要是改嫁,就得把露珠儿还回王家!只要李伯父把这三条应下,契书马上就得。”
李父听到前两点的时候还好,乍然听到第三点,心里就有一股怒气。我的儿愿嫁就嫁,不愿嫁就不嫁,还用你来左右!
露珠儿自然有我们李家照样养大!
刚想开口反驳的李父,感受到李三娘望过来的焦急眼神,心里的那股怒气就泄了一些,忍着没再开口。
这时,倒是武人出身的李大兄受不了王大郎说的这些条件,立时站了起来,起的太急,带累的放在桌角的茶杯自由落体般步了李母那故意摔在地上的茶杯的后尘,“砰”的一声碎片满地。
“王明恒,放你的大狗屁!我妹子想嫁谁就嫁谁!不想嫁谁就不嫁谁!露珠儿不缺亲人,我们李家有的是人能抚养她长大成人!我看你是给王子恒收拾烂摊子收拾多了,失了智,开始发昏了。”
“大兄,别气别气,小妹我心里有数。”
安抚住李大兄,李三娘转过身看了一眼吓得瘫成一团的王子恒一眼,对王大郎说:“王大郎君,我李三娘和离后自是自由身,我要还想再走一家那是我的自由,连我阿耶阿娘都做不得主,更何况你这不同姓的前夫大兄?”
李三娘忍着愤怒,压着气对王大郎说道。
“露珠儿是我拼命生下的,是我李三娘的心肝命,只要你们王家能签下不可随意左右露珠儿及笄后的婚配事宜,若要婚配露珠儿必得我这个亲生阿娘的许可,否则任何你们单方面答应的婚配都是不作数的一派胡言!我能保证关于王二郎与寡居的外家表妹的事儿,出了王家门,我李三娘一字不提!”
李三娘心想,恶人自有恶人磨。
王二郎这个自私自利的人,以为他那外家表妹是什么娇弱的白莲花,那就成全他们,端看以后他们会如何!
“若王大郎君非要逼迫于我,那我李三娘就接下召来!
京兆府的路,自小在长安城长大的我自然识的!
三娘虽没有男子力大,但那登闻鼓三娘还是敲得动的!
为了自身,为了露珠儿,三娘什么不敢做!”
听着李三娘说出这不输男儿志气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她。
李母望着李三娘,嗫嚅着,满眼含泪,只恨自己当初看错了眼,竟给李三娘挑了这么个凉薄人。
李父却心想着,大不了养三娘一辈子,她想嫁那就再给她一份嫁妆,她不想嫁又有什么大不了。
王二郎惊诧的看着李三娘,好像从没有认识过她一样,看着眼前为了露珠儿而坚毅站在厅堂上面对王大郎的刁难的李三娘,他冲门口叫了一声:“薄荷,去拿笔墨纸砚。”
王大郎和王婆母看着让丫鬟拿纸笔打算写契书的王二郎,王二郎苦笑道:“是我行事荒唐糊涂,露珠儿终究是我的血脉,本来我也不怎么在意,既然三娘想要,就随她吧。大兄和阿娘就遂了我意吧。毕竟我也不想去坐大牢。”
可能是李三娘的爱女之心暂时打开了尚存一丝为父之心的王二郎的任督二脉,也可能是王二郎真的十分害怕李家会让他去坐大牢,随着小丫头拿来笔墨纸砚,王二郎随即写了和离书,又写了王家就不会随意单独许配露珠儿的契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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