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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气入体。
倘若施黛从旁人口中听闻此事,必然滋生事端,同他生出嫌隙。
江白砚不愿徒增麻烦。
施黛一副“你放心我都懂”的神色,信誓旦旦扬唇一笑:“我明白。江公子不必担心。”
人人都有自尊心,她要是掉了眼泪,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把药膏涂好,暂时没有绷带,只能用客栈里的绸布。
施黛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尽力不再把身前的人弄疼。
在此之前,“江白砚”和“眼泪”这两个字,在她的字典里遥遥相隔十万八千里。
江白砚太强,剑术超群,性子清傲,受伤后没喊过一次痛,连表情都少有变化。
像把锐利的冷锋。
可血肉之躯,哪有当真刀枪不入的。
施黛在心里的小本子默默记下:
江白砚也怕疼,别被他唬住。
江白砚:……
看她的表情,他觉得施黛并没有很明白。
“大功告成!”
把绸布一圈圈缠好,总算止住源源不断淌出的血。
施黛挺直身子,两手叉腰:“虽然丑了点儿,将就着用吧。等阎公子来了,我们再去找他重新包扎。”
她用了“我们” 。
胸腔里隐秘滋长微妙的情绪,江白砚拢好衣襟:“嗯。”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的前襟被腥红浸透,一片狼藉。
江白砚视若无睹:“施小姐,第二波邪潮将至,我们去大堂吧。”
施黛赶忙把他按住:“你都这样了,还出去?”
剜毒不是小事,莫说江白砚的衣物被血染湿,她手上也沾了红。
施黛再不精通医术,也知道一个词叫失血过多。
“邪潮这不没来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你在房间好好待着,我去找找吃食或丹药。”
江白砚亦投去视线。
施黛的双手骨节匀称、细长白净,纤盈如一水嫩葱,因常年画符,生有不甚明显的薄茧。
可惜如今染上他的血,赤红可怖,格格不入。
对鲜血屡见不鲜,江白砚头一回觉得它分外碍眼——
施黛与这种狰狞脏污的物事毫不相衬。
房中烛火轻漾,江白砚垂头,凝视胸前血色。
对于央求施黛为他祛除邪毒之事,无端地,他心生几分无法言明的情韵——
沉郁微涩,近似悔意。
那是一双干干净净、适合握笔的手,本不应沾染污秽。
“在这儿乖乖别动。”
对他的思绪一无所知,为安抚伤患,施黛努力摆出可靠的姿态,眉梢轻扬:“我下去瞧瞧。”
在江白砚房中洗净双手,施黛来到客栈一楼。
今夜的突变让所有住客阵脚大乱。邪祟侵袭,接连有人惨死当场,与其孑然一身蜷缩在房间等死,不如来大堂抱团取暖。
三三两两的男女老少面色灰白,有人喋喋不休连声抱怨,有人绝望万分破口大骂,更多的,是双眼无神瑟瑟发抖,祈求上天保佑。
幻境里大大小小的动静都有可能成为线索,沈流霜与柳如棠守在大堂,观察客人们的一举一动。
施黛上二楼探望江白砚时,沈流霜本打算一同前往,被柳如棠一把拽住。
理由是“一双小小的眼睛,容不下偌大的客栈”。
沈流霜:“说人话。”
柳如棠:“客栈这么大,我一个人哪看得过来?镇厄司办案,线索至上,知不知道?”
说不过她,沈流霜万般无奈,举双手投降:“是是是,我留下。”
这会儿从江白砚的客房离开,施黛刚一露头,便被柳如棠用视线捕捉。
“黛黛怎么去了这么久?”
柳如棠单手支颐,坐在一张木桌边,颈前的蛇形链坠暗闪红光:“江公子怎么样了?”
沈流霜敏锐眯眼:“有血腥味。”
“江公子在鬼打墙里受了伤,我帮他处理伤口。”
施黛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你们有疗伤补血的丹药吗?”
“丹药的话,”柳如棠道, “阎公子身上一定有。”
“根据证词, 从第二波邪潮开始,虞知画一直留在客栈大堂,加固驱邪阵法。”
沈流霜想了想:“到时候,阎清欢便可替换卫霄,自由行动。”
当下卫霄生命垂危,虞知画满门心思扑在他身上,一旦突然换成活蹦乱跳、毫发无损的阎清欢,秘境必定崩溃。
事实证明,和打网游一样,团队里真的不能缺医师。
“估摸着时间,”沈流霜道,“第二波邪潮,很快就到。”
她这句话来得恰到好处。
说完没多久,隐隐约约,施黛听见一声从远方响起的嘶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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