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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当然,前提是不麻烦。
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热血上头,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单子都敢接。
现今的他谨慎得多,杀人求稳。
一路吹着冷风回到家中,推开院门,男人打了个哈欠。
他恣意惯了,年近四十仍未娶妻,身旁只有两三个仆从。
古怪的是,每当他归家,皆有仆从笑脸相迎,今晚……
院落里安静得不正常。
杀手的本能告诉他,有危险。
想象中突如其来的袭击并未出现,他面带警惕拔刀而出,瞥见一袭白衣。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面如冠玉,眼含笑意,站在房檐下,意味不明地打量他。
若非情境太过诡谲,看少年散漫随性的姿态,倒像是个无意路过此地、檐底避雪的富家公子。
男人看清他腰间的剑。
“放心。”江白砚道:“其他人只是昏过去了。”
“你……”
酒意彻底清醒, 男人一个激灵, 喉音嘶哑:“你是谁?”
这人八成是来报仇的。
做杀手久了,男人有自知之明。
短短一息,他想起诸多死在自己刀下的亡魂。
一个月前杀掉的一家三口,百里家两名长老,南海富商的儿子……
眼前之人,为谁报仇?
江白砚未答,抬手拔剑。清光如雪,勾连天边月色,冷得心惊。
江白砚朝他笑笑,是谦逊懂礼的模样:“来。”
话音方落,剑锋似苍鹰斜击长空,猛然逼近!
这兔崽子。
心底暗骂不止,中年男人高扬长刀,挡下这一击。
铁器相撞,震颤不休。他虎口发麻,几近脱力。
男人咬牙,刀刃从断水剑上擦下,斜劈而出。
在做杀手的日子里,他杀过无数人,亦被无数人追杀过。
能活到现在,靠的不仅仅是运气。
身前的少年顶多十七八岁,能有多大能耐?
长刀攻势愈发凶猛,如疾风催动烈火,一时间,满院尽是挠心刺耳的刀剑碰撞之声。
渐渐地,男人心觉不对。
一个悚然的猜想将他死死攥住,手腕微颤,脊背渗满冷汗。
陌生的白衣少年始终与他打得有来有回,未曾占据明显上风。
然而定神去看,对方的神色一如既往漫不经心,招招式式松闲游散,竟像在——
男人心口震颤。
在耍弄他。
这并非死斗,而是胜负早已注定的猫捉老鼠。
长剑破空,嗡鸣乍起。
男人听见对方平静的嗓音:“只是这样?”
你的刀法,仅仅只是这样吗?
强烈的怒意将他淹没,瞬息间,被难以言喻的恐惧取而代之。
剑法蓦地加快,几乎难用视线捕捉。杀气如疾风骤雨,在刀剑摩擦的火光里,兜头轰然罩下。
像条咬住他命脉的蛇。
不……不对劲!
生平罕见地,男人只想立即松开长刀,转身就跑。
奈何他做不到。
江白砚的剑比他更快,几息交手,轻而易举挑飞刀身。
长刀落地,断水如蛇,在月光下隐现白鳞,横亘于男人脖颈。
杀意不再被掩饰,自剑锋倾泻四溢,化作密不透风的网,令他动弹不得。
他从未体会过如此骇人的杀气。
中年男人止不住战栗。
这个突然朝他拔剑的人是谁?为何要杀他?这疯子居然还在笑——
或是说,比起扬唇轻笑,更像野兽露出獠牙。
少年的桃花眼狭长昳丽,望向他,目光却似一条毒蛇的冰冷尾尖。
漆黑瞳孔里,属于人的特质被剥离得一干二净,让他想起深不见底的沼泽,只剩污浊不堪的血与泥。
偏生江白砚声线柔和,不紧不慢:“三月初一,记得吗?”
三月初一?
混沌的记忆翻来覆去,总算意识到什么,男人瞳孔紧缩,满目惊惧里,迸出惶恐与不敢置信:“你——!”
看表情,是想起来了。
断水轻轻刺入男人侧颈,江白砚语气如常,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谁指使你们干的?”
“你、你是江家的人?”
中年男人目眦欲裂:“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白砚沉默不语。
和预想中相差无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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