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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这人平日里深居简出,性子虽然孤僻,但还算循规蹈矩。听说他被杀害,街坊邻里都觉得诧异。”
白九娘子眼瞳骨碌碌一转:“哦?是吗?”
施黛:……
二位不是一起调查的吗?您能不知道死者是个什么人?上这儿捧哏来了?
阎清欢回想看过的话本子,这种时候,就应该说上一句——
阎清欢挺直腰杆,迅速代入角色:“死者可有仇家?”
“并无。”
柳如棠摇头:“不过听邻居讲,他很怕血。”
白九娘子嘶了声:“等会儿,怕血?”
阎清欢:……
怎么感觉这蛇,抢了他的台词?
“正是。”
柳如棠:“曾有几名小孩在街边打闹,一人摔破脑袋,流了点血。死者碰巧经过,被吓得跌坐在地。有邻居好心上前询问,他只说是从小就怕血。”
“一点儿血就把他吓成这样?”
白九娘子睁圆双眼,尾巴一晃:“嚯,这种事儿,没听说过!”
一句话说完,一旁的施黛已摸摸下颌,神不知鬼不觉加入其中:“巧了。这种事儿我听说过。”
白九娘子:“哦?您来来!”
阎清欢:…施黛你怎么就顺利融入了?!
施黛道:“我曾在古籍中看过,要是某人经历一场难以承受的大事——譬如目睹他人遇害、自己遭遇危及性命的威胁、或是被残忍虐待,当情景再现,此人会表现出极大的回避姿态。”
其实不是古籍,而是二十一世纪的犯罪心理学科普书,在报名警校后,施黛认真翻阅过。
这种下意识的回避,被称作“创伤后应激障碍”。
施黛继续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再打个比方,一个人要是溺过水,此后见水,很可能感到惊恐与窒息。”
这个比喻言简意赅,阎清欢立马想通:“死者怕血,所以他曾经……见过很多血,不,很可能见过一场鲜血淋漓的惨案?”
“对啰。”
施黛打了个响指:“再往深处想,说不定那起惨案,正与死者被害的原因有关呢?”
她说着一顿:“不过说得再多,不过是猜想罢了。要想顺藤摸瓜查明傀儡师的真实身份,还得依据江公子的办法,看看纤草纸的来源地。”
“可惜死者的魂魄已入地府,没法子召来当面对质。”
柳如棠啧了声:“要是招魂一招一个准,我们也不必整日奔波了。”
滞留于人世的鬼,全是阴差阳错没被黑白无常拘走的游魂,数量不多。
今夜几十个吊死鬼齐聚昌乐坊,也算稀奇景象。
“今日和昨日都出了事,明天恐怕也不得安生。”
柳如棠懒懒打个哈欠:“你们先行回府吧。善后的事,镇厄司自有人来做。”
她话刚说完,街上忽然拂开一阵微风。
以昌乐坊中心为起始,温润白光如水溢散,不过转瞬,竟将方圆几里团团包裹。
光晕浅淡如月色,置身其中,施黛只觉心中熨帖,焦虑、恐惧与不安的情绪,一股脑没了影踪。
夜风中,隐约传来女子轻柔和缓的低语,澄净空灵: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委炁聚功德,同声救世人。(注1)”
阴气袅袅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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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暗云褪尽,皎月生辉。
柳如棠斜斜睨去一眼:“是白轻副指挥使,在用太上救苦超度咒。”
镇厄司设有十二司,每司由一名副指挥使统领。
“白副指挥使出身于文渊书院,是个天才阵师。”
柳如棠道:“你们以后会见到的。”
回到施府,已入深夜。
这次是施黛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捉妖,疲惫程度堪比跑上一场马拉松。
不过能救下一些人,心情自是不错。
被她保护的百姓极为热情,临别前千恩万谢,邀她得闲去昌乐坊做客。尤其是千钧一发之际被她所救的小女孩,送了她几颗甜滋滋的饴糖。
今天的一切迷幻且刺激,施黛想完傀儡师又想死者,脑子里混混沌沌迷迷糊糊,最终后果是——
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时辰没睡着,施黛决定外出吹吹冷风。
“阿狸。”
独自走在施府前院的池塘边,施黛戳戳肩头的白毛狐狸:“这桩案子,你怎么看?”
阿狸尾巴晃了晃。
它能怎么看。
它看不懂。
它虽为天道,却是天道溃散后的一块小小残片,记忆所剩无几。
要它抽丝剥茧地探案,它宁愿去找江白砚……
好吧还是江白砚可怕一点,探案顶多玩命,和江白砚待在一起,那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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