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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王爷,城门附近已清理完毕。丝帛棉絮、纸张枯叶等易燃之物皆已扫除,末将还让各临街店铺收了幡旗、棚帐,每隔三丈都置了大水缸。”
“辛苦了,防护人员也安置好了吗?”
“是的,所有衙差五步一岗,紧要处由末将麾下守卫,另有专人会跟入人群,伺机行动。只是如此一来,您身边……”
听到这条理清晰的答复,仅仅过了一天时间,白芨就觉得这人越用越顺手,都有点舍不得还回去了。
但自己已经挖了一个江川,要是把人家两大招牌全弄走,太不厚道,买卖不是这么做的。
“不用担心本王的安全,江川意图行刺的时候,可是被本王一脚踢死的。”
虽然现在没有机会,却不妨碍某人提前留下口子,为下一次生意做个铺垫。
在军中,慕强是常态,主将越能打手下就越服气,说出去也有面子。
果不其然,这位有真材实料的少将军面色一动,用往日和江川切磋的成绩与王爷比较了一下,瞬间得出自己只能挨半脚的结论。
相关消息他听说了,人死没死都是高位者的一句话而已,以前的‘疯虎’的确死了,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是藩王亲卫。
亲卫吗?
那王爷自己呢,到底有多强?
一不留神就被带去了沟里,陆铭发现自己竟然发了好一会呆,立刻收了心思,连忙告罪,“末将失礼。”
“少将军不必拘束,趁着时间还早,下去歇息吧。”
“是。”
出了小院的陆铭很纳闷,他明显能感觉到之前公事公办的王爷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多了几丝客气在里面。
难道是因为差事办得好?
心思急转,排除掉其他可能,这个最合理的解释,让熟悉卫所状况的少将军再次愣住了。
有功则赏,有过必罚,不用去钻营关系,一切凭实力和军功说话,这大概是每个军人都希望去的地方。
白芨不清楚自己的随口一言会给人怎样的触动,同样想了一晚上也不明白老韩这次为什么不给自己面子,还在装傻。
往常,她分析和判断他人的行为举止,是根据人性、利益、理智这三个方面。
说白了,就是代入对方的视角,以符合人性追求利益的正常逻辑去推断事实。
可这一次,怎么想都不合常理,除非有外力的介入。
某人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有足够的信息去进一步探究。
因而她很难想到,此次发生在苏州的事,用这种法子是不可能得到正确的答案的,因为第一步就错了。
按照正常思维,只有卫军养寇自重,私下与水匪勾连才是合理的,怎么可能会去考虑这些人是知府的属下?
如果不是疯子,身为文官去做养私兵这种掉脑袋的事,图什么?
这一步错了,后面的自然会全错。
但有‘鹰袍’一事的存在,某人还是意识到,淮宁的那位极有可能提前插手了。
由于历史上自愿禅位给下一辈的皇帝极少,导致多数人会有一个错觉,那就是太上皇没有实权,属于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可事实上,宋大爷退位后,手上的权力非但没少,还更胜从前。
江山社稷是私产,不是公家的,无论新旧董事长之间怎么交接,在法理和大义上都是宋家的私事。
只要他们姓宋,动不动刀兵都没关系,文官是没理由去管的,合规就成。
人家宋大爷可是能克制住内心权力欲望的狠人,不是那些被儿子逼到太上皇之位的无奈帝王。
没有被架空的太上皇,出口之言依旧是圣旨,中间因夹杂着孝道的关系,圣旨的效力比新皇的旨意还大。
只不过他的脑子过分清醒,所以不随便展现自己的存在感,如果不是为了给小宋扫平障碍,有些事不得不做,早养老去了。
而这份清醒,才是白芨觉得最可怕的地方。
小宋她是不怕的,即便没有几个孩子存在,这也是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帝王,远不如宋大爷恐怖。
通常,晚年的帝王就是怪物,看谁都不顺眼、谁的脸上都写了‘篡位’二字,少有理智的时候。
如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到了晚年频开杀戒,甚至连太子、皇后都不放过,也落入了帝王多疑的怪圈,给后世留下许多话柄。
那他们是因为年纪大,脑子不好使变昏庸了吗?
并不是,这些帝王是更老谋深算、看得更透彻了,因此才不会相信任何人,生怕不得善终。与其死得憋屈,倒在大位之上才是最好的结局。
只要家产没给出去,凡是有资格的继承人就不能太跳,这个家还是老子做主。
和这些帝王相比起来,为了有利江山存续去委屈自己的宋大爷,才是真正的怪物啊。
越了解,白芨越觉得牙疼,想到这位大佬可能出手了,内心都有种打道回府的冲动。
那位一旦出手,就不是罢几个官,杀几个替罪羊这么简单了。
她不禁怀疑自己有‘戴眼镜的小学生’体质,简直是走到哪,哪就要死一片,跟扫把星一样。
当下,苏州府所有官吏能做的,就是托人给祖宗上坟,祈求先人庇佑。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去掉晦气的想法,这种局面正是白芨想要看到的,事情越严重杀得官吏越多,胡远志上位更容易。
最好能杀得人人不敢当官,她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这并不是玩笑,当初老朱真干过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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