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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具男尸”
她跟在小江身边多年,验尸的门道也懂不少,向祝缨汇报“埋得不深,我看了看,头上有钝伤,左腿骨折了”推测是跑路的时候跌断了腿,然后被追上,然后被打死了。她又留了一下心眼儿,并不提自己的推测。大人爱猜成什么样就猜成什么样吧,猜着跌断了腿一头磕死在地上也行。
讲完之后,听祝缨说“你辛苦了,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吧,一会儿还要再跑一趟。”
江舟道“大、大人我还拿人啊我”
小江心头一紧,她虽然很难能够看出祝缨的想法,但是祝缨这个不紧不慢的样子,极有可能已经猜出一些事情了。并不难推测,不是么小丫这个傻丫头,这口气、这用词,谁还听不出来其中的偏心么
她说“大人,王家村这是”话一出口她又有点后悔,以为祝缨未必会给她解答。
这回她却猜错了,祝缨仿佛生气了一样,说“荒唐现行的纵火犯,虽是从犯,彼时情势混乱,当时杀了也是情有可原的,他们瞒的什么如今私自处置尸身才是错了。你,快些换了衣服,带人去起出尸身。”
小江对祝缨一礼,又催促江舟“快回去准备呀”推着江舟出刺史府回家。
回到家里,将门一插,顾不上数落她冒险,小江说“你快换了衣服带人去,将大人刚才说的话对他们讲了要告诉他们说,这人是逃了的,他们回村之后才发现人死在了沟里”
江舟眼前一亮
她顾不上休息,匆匆带着人赶到了王家村,非常之巧,王家村正在出殡,江舟便不含糊,带人将尸身启出。问道“你们”
王家村的村民道“这是怎么回事哎哟,这不是李家的人吗是祖宗显灵了吧”
他们装不知道
江舟呆立当场,半夜扒坟都没能让她这么惊呆。
她怒道“放屁你们哄鬼呢我人都来了你们还装没点把握能派我来”
王家村的村民赶紧又改口“不是祖宗显灵,怎么叫他跌断了腿在这里一定是他们恶有恶报。”
行吧,勉强能圆了回来。
江舟又将王家村的里正带回了刺史府,并且深悔自己多事。
当场打死了就不算是谋杀之类的罪,只问了隐匿尸体。王家村的村民又辩称,当时没有发现他死了,以为是逃了。后来发现了,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要收葬的。
祝缨听他们说得驴唇不对马嘴,最后竟说到“不认识”,再让他们说下去就是真的“藐视公堂”了。
祝缨果断地将为首两人给判了,将尸体还归李家村,又行文各处,告知凶手已死,追加卷宗至京。杀妻纵火案至此才终于算完。
判完之后,祝缨捏了捏鼻梁,将江舟的表现记了一记。胡师姐看她动作还以为她累了,顺手给她续了热茶。
胡师姐的活计不多,主要是保障安全,也兼一点衙门里的差事。但她不是刺史府的吏员,只是祝缨个人雇来的帮手。给祝缨续完茶,她就又站到了一边,看祝缨忙公务。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祝缨这儿不用人值夜,胡师姐轻松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此时,邻居项家姑侄屋里的灯还亮着,项安还在教侄儿。胡师姐顺路去探望了一下,道“还不睡”
项安道“我教他呢,一会儿就睡。”
看项家姑侄还如之前,胡师姐回房了。
次日,与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如今安稳宁静,又不乏一些新鲜事,实是胡师姐人生中最满意的时光。
可是到了这天晚上,不等胡师姐顺路看师妹,项安先敲响了胡师姐的门。
胡师姐拉开院门“娘你有心事”
两人相处数年,又有师门的名份,出门在外情谊比别人更深一点。项安道“我有点事,也不知道对谁讲好,想同师姐讲。”
胡师姐道“进来说。”
两人还如几年前行商在外时一般,坐胡师姐的床上聊天。那时候条件远没有现在这样的好,项安虽是东家的女儿也是风餐露宿,胡师姐更不用提,两个女孩子经常就个伴睡一间房。
胡师姐提起被子,将两人的腿盖住,道“你莫急,慢慢说。”
项安道“还是初七那天”
她先说了小女工的事情,说自己有点发愁。胡师姐道“你给了她们一口饭吃,这很好呀。”
项安道“一直当学徒工也不是个办法,包糖纸能有什么手艺一辈子干这个纵她们自己愿意,我也不忍心。有心栽培她们,心里又没有底。”
胡师姐安静地听着。项安从小就比较有主意。胡师姐知道,这位小娘子说话多半也不是想征求她的意见,就是看中她嘴严、她只要在大部分时间安静倾听,然后在某些时候适时地插两句诸如“然后呢”“那怎么办”或者是顺着项安话里的意思表示一点赞同就行。
项安又说“我自己是个女人,男人或多或少对我有点儿成见,如果手下多几个女管事,就会轻松一些,说话办事也方便一些。”
胡师姐道“你管着糖坊,大人也没说不许用女工,你用就是了。”
“栽培女人却又有另一件难事,即便是亲生女儿,她也不一定就留在家里她。一旦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栽培男人也有这样的忧虑,不过男人不容易有主儿,拜了师徒,定了名份,他能自己做自己的主,也得孝敬师父。女人哪怕拜了师,教会了她本事、让她知道了糖坊怎么经营,她咔一下成了别人的人、易主了,功夫全白费了,哭都来不及”
“除非能有办法把女工一直留下。要么是签了卖身契,能用一辈子。最便捷的办法,当然就是娶了,或者是纳为主人之妾了。总之,使她走不脱,也就不用担心自己功夫白费。”项安慢慢地说。
“这”胡师姐此前倒是见过一二类似的事情,但从未想过内中还有这样的原因。原来,你们当东家的都是这样想的啊
项安道“可这主意我不敢对刺史大人讲。”
“诶”
因为她自己也是个女人怎么对待女工,就是教更高位的人怎么对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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