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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七点半的时候，陈乐就去了卫生院，此时卫生院的医生已经上班了。

    现在的乡镇卫生院，还没有夜班值班医生。

    哪怕是后世，有那么几个医生值班，也就是治疗一些简单的病。

    稍微复杂点，就会让去城里看。

    农村的医疗资源，的确比不得城里。

    唐德清没有在诊室，反而是单手拿着医书，戴着老花镜，坐在诊室门口晒太阳。

    早上的阳光，只是稍有温度，并不会太过于霸道。

    他头顶光秃秃的黄皮肤，还有点反光。

    那一根根因为黑色素褪去，真正变得银白甚至有点透明的白发，有些傲娇的凌乱伫立。

    如果忽略脑袋，简直好像是开放的大号蒲公英，让陈乐看得有点好笑。

    他沉浸在看医书中，并没有发现陈乐的到来。

    走近之后，陈乐问：“师兄，今天赶集，你居然这么清闲？”

    唐德清一抬头，看到是陈乐，顶了一下眼镜说：“小师妹你来了，最近几天的确挺闲，去搬个板凳来坐吧。”

    陈乐听得出来，唐德清语气里有一股躺平咸鱼的味道。

    端着椅子出来，陈乐坐在他旁边问：“怎么回事？”

    唐德清语气慵懒的说：“小师妹，那些年轻的病人，一般都去找西医，我这里来的一般都是老年病人，或者就是老年病人，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女这一类。

    除非正好那天医院的医生都很忙，他们觉得我这里，可以排队少一些时间。

    那些老年病人，都有自己心里相信的医生。

    他们相信某个医生，无论哪里有问题，都会去找这个医生治病。

    除非这个医生退下去或者去世了，不会去找别的医生看病。

    我的病人都不知道我回来了，所以我就没什么病人了。”

    “原来如此……”

    陈乐点点头，心中了然。

    老年人都会到处传，哪个医生最厉害。

    虽然这个最厉害，只是一个很自我的标准。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人传人之下，也会让一些医生名气越来越大。

    这样的坏处，就是没在这个医生手里治过病的人，就越是不相信。

    这种不相信，来自于很自我的逆反心理。

    也因此，新病人来了，很多刻意不找唐德清治病。

    来唐德清这里的，大多数都是老病号。

    都是一些无法根治的老年病，反反复复的老顾客。

    有些可能从二三十岁，就在唐德清这里看病，一直看到现在的六七十岁，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就在这时，唐德清又说：“不过今天赶集，晚一点他们回去的时候，可能会过来看看我在不在，到时候就又要忙起来了。

    本来是赶得上，上一次赶集的，不过回来后院领导又让我休息了两天，调理好精神，所以给耽搁了。

    小师妹，老实说，除了当年正式退休那一段时间，我好久没这么清闲了，还真不习惯，人都懒了。”

    “师兄，你该休息了！”陈乐感叹道。

    这就和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一样，就算是家境好了，儿孙有出息了，也总是会‘手痒’，算是种职业病。

    只不过这种职业病无害，反而能凝聚人的精气神。

    就像唐德清一样，这一闲下来，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小师妹，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吧？”唐德清问。

    “没呀，我就不能来看看你？”陈乐反问。

    “我俩认识以来，除了头两次，之后你到我这里来，都是背着背篼，买了东西的。

    也就是说，都是顺道而来。

    但你今天空着手，却跑来了。

    这不远不近，还是有六七公里的路程，我不相信你没事会跑来我这里。”

    “呃……”

    都说人老成精，唐德清这观察能力，还是很厉害的。

    “好吧好吧，我想来借一副银针，然后开点药。”陈乐只好实话实说。

    “怎么，你手上又有病人了？”唐德清顿时来了兴趣。

    “我亲戚，收割水稻邀请来的，顺带给治一下。”

    “哦，处方单就在诊桌的抽屉你，你写来我拜读下……”

    陈乐无语，果断去写处方单，然后把写好的处方单递给唐德清。

    唐德清取下挂在左胸的钢笔，在处方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顶了一下眼镜，仔细的看去。

    只见处方单上，全是一些好像随手涂鸦的线条，或上下起伏不定，或拐来拐去甚至画圈。

    总之，每一排都完全是连笔的，绝对不是草书那么好辨别，看不出写的什么。

    但对医生来说不是难题，因为这就是医学上的‘摩斯密码’。

    这样写，首先是为了简约。

    不然就是开处方，都需要很多时间，忙起来来不及。

    同样是为了不让病人认出来，以后自己去乱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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