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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冠仙全部听完,缓缓端起水来,喝了一口。
“现在,说说你的吧。”夏昭衣说道。
“我?”杨冠仙失笑,“我若是遇上他们,我铁定废了。”
“阔州棺木,你了解多少?”
“棺木……”杨冠仙看向被他压回去的几张纸,顿了顿,道,“我与我二弟自小对这些奇闻异事兴趣浓厚,阔州棺木一事,实在惹人好奇,故而我们年少时便去追查。几经确认,这事的确是真的。后来,二弟拜入一家道观暂修,我去避暑,偶在那观中藏书室的一隅翻到一本古籍,上面写满邪术,旁人看了恐会害怕,我却就好此道,翻了几篇,便偷偷藏在袖中,带了出去,当夜便秉烛夜读。”
杨冠仙拿开石头,拾起最上面的纸,看着其上棺木,道:“未曾想,翻到中间一页,竟提到棺木逐水一术,我立时便想到了阔州所发现的乔家棺木。”
夏昭衣左手托起腮帮子,一双明眸忽闪,安静听着。
凉亭下的詹宁和夏玉达也竖起耳朵。
“不过那本古籍年岁悠久,我看完全本后在书中角落寻到注字,至少,是五百年前的了。这个术法,在古籍上被称为百涂。”
“百涂?”夏昭衣沉眉,“天地之气,虽聚散攻取百涂,然其为理也,顺而不妄?”
“阿梨姑娘读过《正蒙太和篇》?正乃张子所说的这百涂二字。”
“所以,此法其实就是一个假设?”
杨冠仙拢眉:“应是。”
夏昭衣笑了,满含讥讽。
杨冠仙续道:“此术曰,生者动,死者静。生者浮,死者沉。若将二者调换,由生者去死,便可令死者复生。”
夏昭衣好笑:“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
“嗯,便是此理,阴阳置换推移。而如何令死者动?便是浮于水上,水越凶,动越快。”
夏昭衣沉声道:“所谓百涂,实则,寻人替死的假想而已。为此假想,罔害人命,卑劣恶徒。”
“……是啊,”杨冠仙抬眼看她,“那棺中之人,都乃乔氏族人。”
夏昭衣的确不在意杨冠仙如何看她,信她是夏家的人也好,当她是乔家的人也罢,反正,她就是她。
“阿梨姑娘,看过不少书?”杨冠仙又道。
詹宁和夏玉达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齐齐朝杨冠仙看去。
杨冠仙余光有所见,也朝他们望去。
夏昭衣澹澹道:“天下书卷百万,终我一生,难以读尽,你所说得不少,我当不起。”
“倒是,没有听说过阿梨姑娘有什么才学……”杨冠仙道,继续小心观察少女的神情。
詹宁和夏玉达将眼睛睁大了。
不过很快,詹宁的脑子便转了过来,语气不太好:“出名的才子、才女,皆有诗词传世,乃去诗会、酒楼、赏花时所撰,哪里人多去哪里,故而轻易便能传开。我家二小姐为人低调谦和,不喜卖弄,你不知其才学也不为怪。且凭我家二小姐之性情,你即便当她一字不识,她都不觉有什么,管你如何看。”
“阿梨姑娘莫觉冒犯,”杨冠仙道,“你年幼时我便知你厉害,郭庭早早同我夸过你的谈吐修养。是我因流离转徙,变得迟钝木讷,迷迷瞪瞪了。”
夏昭衣看着杨冠仙,莞尔一笑:“詹宁勿恼,他是在试探我。”
“试探?”詹宁歪了歪脑袋,看向杨冠仙。
杨冠仙囧然:“是我……唐突了。”
“为何忽然试探?”夏昭衣问。
杨冠仙看了看她,道:“唉,我便……实话告知吧。去年我在锦州被人所救,其人不识我,但识我三弟,故而救我。此人姓王,其妻姓姚,后其妻私下寻我,告知与我,她本姓为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在你跟前,提到过我?”
杨冠仙抬手拍在脑门上,低眉说道:“阿梨姑娘,她乃我救命恩人,我不该道她不是。”
夏昭衣向来不喜为难人,但这次却没有算了,说道:“如何不是?”
杨冠仙皱眉,不开口。
“她是否说我姓乔,说我假冒国公府之女?”
杨冠仙还是沉默。
“这个不用管,随便她,但可有说其他的?”
半响,杨冠仙闷闷道:“她出口不逊,说了大量关于姑娘的不是。”
夏昭衣一笑:“你乃有主见之人,不会轻易信之由之,可见她举证不少,也可见,她定非要你信不可,才会为此颇费精力。那么,她如此费心费力,她的目的是?”
杨冠仙拢眉,抬头看着少女,彻底服了。
这一年,他过得的确猪狗不如,傲气尽失,锐气尽磨。
后被人所救,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故而才离开温室,继续去找故友。
以前的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了,现在少女这番谈吐,忽然让他忆起了六年前的永安帝都。
他都快要忘记这个少女当年闹得多么沸腾,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她,无人敢惹她。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她皆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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