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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旨意一直不来,薛仁贵的兵马就只能驻扎在长安所属的万年,长安两县的边境处。
可同州就在长安边上,云初以前把同州称之为蒲城,这地方就在长安的边上,曾经差一点成了附京县,距离长安不到一百五十里,就这点距离,对于灾民们来说几乎就抬腿就到了。
再看看其余渭北旱塬上的州县,其实就在长安周边,薛仁贵又不能把所有的兵马都派出去,想要用手里那点少的可怜的府兵,根本就没法子阻止来自四面八方的灾民。
云初一直在等,等事情彻底的糜烂掉,没办法收拾了,自然会有拿主意的人出来收拾。
这本身也是做官的一种方式,把小问题拖成中问题,最后拖成大问题,直到不收拾不行的时候,这样才会吸引来朝堂上的关注度,最终下死力气彻底的解决。
当然,付出的代价自然要比在问题之初就收拾要大的多,不过呢,从结果来看,要比整治小问题采用的修修补补的方式要好的太多了。
在政治上,很多处理问题的方式看似无法理解,却是中华数千年来的官宦体系总结发展出来的,一代代都在用,概莫能外。
薛仁贵自然也有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那就是有选择性的无意中放一些流民进来,主要是那种眼看着没活路的灾民,只有这样做了,他不多的良心才会稍微安定一点。
因此上,好不容易来到长安城外的灾民们才饥肠辘辘的到达,就看到一字排开的硕大的粥锅。
谁都能吃,不仅仅是灾民能吃,就算是路过的商贾们要是饿了,也能吃。
只不过,但凡是口袋里还有几个钱的人都不会去占真便宜的,主要是这里的粥实在是太难吃了。
粥给的还算厚,放凉了之后还会变成粥冻,就是不知道那些驴日哈的煮粥人怎么熬的粥,居然把粥熬湖了不说,里面还掺杂有大量的草籽。
对于饥肠辘辘的灾民来说,草籽也是好粮食,对于那些想要占便宜的人来说,就是灾难。
长安人对这些粥锅的出现毫无意见,他们知道,又到了长安城倒腾粮库的时间了,粥锅里煮的糜子,小米,高粱都是四五年前的陈粮,有的时间更长,这些粮食他们又不吃,送给灾民们填饱肚子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所以啊,长安人还算是有良心的,只是不多。
别看这些灾民们一个个瘦的厉害,不过呢,都是老老实实的农夫,几顿饱饭下去,不出五天,就是一个干活的好劳力。
因此上,在长安城外的粥棚子里,前来募工的掌柜比灾民还要多。
长安城的工价是恒定的,官府每两年会重新衡定一次,或者增加,或者减少,这些年下来,掌柜的总是抱怨,长安城的工价只见增涨,就没听说过下调的,着实是一次都没有。
灾民们看到出乎预料的高工价之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还没有来得及填饱肚子就被掌柜的拉走了,还告诉他,不要吃黑了心的官府提供的猪食,那就不是人吃的,回到作坊自然会有干饭吃。
灾民们一波波的来,又被掌柜的们一波波的领走,能吃的壮劳力都被带走了,留下一大群老弱妇孺继续混黑了心的官府提供的猪食。
只要灾民们的要求不高,一个壮劳力的工钱养活四口人还是能行的通的,那些来到长安的灾民们,虽然来的时候人心惶惶的,吃食有了着落,人心就跟着安定下来了。
长安城从开始就没有说这是赈灾,只说是在处理陈粮,而且负责煮粥的那些家伙态度还非常的恶劣,虽然不至于欺男霸女,喝骂,推搡,踢两脚的事情还是层出不穷。
云初,温柔带着一大群人从粥锅边上经过,嗅到粥锅里传来的焦湖味道,虽然这是他们两个吩咐下来的,还是忍不住拿脚踢那些不负责任的不良人。
“米粮放够了没有?”本来想作秀品尝一下粥味道的云初放弃了尝试。
“回君侯的话,粮食足足的,盐巴也放的足足的,就是草籽少,放多了不划算。”
“放草籽为何会不划算?”一个头戴硬蹼头的青衣中年人皱眉问道。
刚刚被温柔踹了两脚的不良人战战兢兢地道:“因为草籽比粮食贵,还不好收。”
面貌清癯的中年人诧异的道:“既然草籽比粮食贵,不好收,为何还要在好好地粥锅里放难以下咽的草籽?”
不良人连忙道:“回官人的话,这是为了防止那些不要脸的人混粥喝。”
中年人李敬玄瞅瞅坐在树荫下休息的那些行脚商,听着他们骂骂咧咧的话,果真觉得那些人真的很不要脸。
“如此说来,故意把粥熬湖也是为了防止那些不缺吃食的人来这里占灾民的便宜故意而为之的?
看来,你们长安地方赈济灾民的时候,考虑的很周到啊。”李敬玄笑眯眯的冲着云初挑起了大拇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初冰冷着脸道:“侍郎是如何看出我长安在赈济灾民的?”
李敬玄指指正在努力喝粥的灾民们道:“难道这里不是吗?”
云初摇摇头道:“京畿之地,以安稳为先,如果要赈济灾民必定是有朝廷的旨意下达,才可为之,至今为止,长安留守府并未接到陛下旨意,这赈济灾民之说从何谈起呢?”
李敬玄朝云初拱拱手道:“明白,不可说,不可说,吾辈仕人当以万民为念,君侯所作所为,某家佩服。”
云初不解的道:“侍郎为官一向以万民为念?如此的话,云某佩服,只可惜云某与侍郎同朝为官,却没有侍郎风光霁月的胸怀,云某只是一心以效忠陛下为念,万民虽然也重如泰山,只是在云某心中还重不过陛下去。”
说完这些话,李敬玄的脸色非常的难堪,云初却觉得心口烦恶欲呕,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以上的话术便是洛阳同僚们日日说的话,他既然跟洛阳来的官员再一次,总是要和光同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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