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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瑶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开,她本为一场生死而来,这天又为另外两场生死而去,死亡就像突然打出的一梭子弹,简直弹无虚发地将内心的一个又一个生的希望全部击落……
而这突然空下来的病房里充满了浓郁的消毒水的气味,医院的空气里似乎连灰尘都被消杀了个干净,真的不似人间!
他说过要重新审视死亡,可思绪却是一辆倒行的列车……
……
那年九月,苏筱晚刚来冯村不久,对什么都新鲜,有空没空拉着他去林子里散步,天上地下无所不聊,一次,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死亡”。
当然,沈魏风是后来才知道苏筱晚是加缪的信徒,可他一直不这么认为也不肯承认,就算她枕边明明放着一本翻得都掉了页的《局外人》他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算得上是他这辈子所剩不多的主动的自我麻痹。
对这一点他很清楚,可他就是不愿意去想原因,只把那时的情景留在了脑海里:
那天,满地的落叶干爽清脆,枯叶在脚下利索地被粉碎着,发出阵阵好听地“沙沙”声,苏筱晚看向林子深处有感而发起来:
“我觉得加缪说得对,消灭肉体是没什么用的,最好的办法是坚持下去,不如此不足以对抗人生的荒谬!”
可这观点怎么可能让沈魏风接受,他立刻反对道:“那是你没经历过身体之苦,没有人能提前知道他这一生的苦痛有多重多久,他有自由选择消灭肉体或者坚持到底,那个痛苦的临界点只有他本人才清楚,我们在生死面前总该留有余地。”
苏筱晚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消灭自己就和荒谬同堕尘埃了,不,我不要这样!生命本就短暂,死亡才是永恒,我宁肯反抗到最后一刻!除非它把我的精神和肉体一同湮灭!”
……
因为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两人其实也没谈几句,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几句话让沈魏风控制不住地烦闷不已,他知道苏筱晚在欧洲出生长大,她的青少年正撞上了加缪大行其道的辉煌时期,一个正需要精神导师的年轻姑娘迷上这位英俊的文学与哲学大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加缪思想的先验性太有魅力了,这比暮气沉沉的萨特不知要光芒万丈多少倍,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快的。
“有人说,哲学很可爱,女人也很可爱,但是哲学和女人在一起就不可爱了。”
“狭隘!”苏筱晚笑着扔下这句,不过仍是那个娇俏的她,沈魏风看着她心里一软,便没有回嘴,可他这一停顿又给了苏筱晚空子:“告诉我,你这老气横秋的思想是从哪儿来的?萨特吗?你读过他的书?”
“你凭什么说我的思想老气横秋,存在主义自由论是老人牌的专利?”沈魏风本不打算和苏筱晚一较高下,可她刚才的这一问多少还是有点触怒了他,只不过他仍是面色温和,语气如常。
苏筱晚轻巧地转身站到他面前,脸上挂着浅笑,可眼睛里凝聚着严肃,若有所指道:“我想,你是红色的!萨特就是社会主义坚定的支持者,你让我想到了他。”
这时的苏筱晚对他沈魏风的了解只有他这个人和他的考古队,其余一概不知,而沈魏风又是个嘴最严的,他也站住了看着她,半天才回答:“我为国家工作,而且工作的时候从不谈主义!”
苏筱晚一路走来的心气儿仿佛瞬间被这句话给消弭殆尽了似的,她眼里的神色一黯,无奈道:“我知道,”然后她仿佛忍住了一些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躲避什么似的走开了几步,等到离得远了点才高声对沈魏风道:“愿上帝保佑我们这些叛逆者们!不管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自己!”
……
关于这个小细节认识他们俩的都不怎么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哲学问题队里也没人搞得懂或者插得进嘴,只是后来有一回沈魏风跟宋轶一块儿喝酒的时候说了起来,一句一字,讲得相当详细,当时蒋宇也在,他是听不懂的,不知道加缪萨特都是些什么人,醉醺醺地嚷嚷着,知识分子就是酸,来来来,讲人话,说点儿人能听懂的!
可这事宋轶是真听进去了,他年龄又和沈魏风相仿,虽说专业不是文科,但当年的大学环境读书就是最大的娱乐,这些他听着一点也不陌生。沈魏风说完觉得自己腔子里积攒了那么多年的难受又泛了上来,后悔不该把这旧事拿来重提,但宋轶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倒感叹了起来:要这么说,苏副队长的付出简直可以称之为伟大,你说有谁能像她这样跨越了信仰的鸿沟去全力以赴?换你你能吗?她这可真是身与心俱灭!加缪死了不是得了座碑,我看她也应该得!所有践行者都值得歌颂!
沈魏风的酒已经多了,神经什么的也不怎么灵敏了,但宋轶这番话跟炸雷似的在他耳边轰的一响,心里的一道墙一下就塌了。
这个堵在他心里多年跨不过的坎儿就这样被宋轶解决了!
这就是宋轶,一个平心静气的好人,一个对一切洞若观火的智者,一个不肯用一丁点谎言去应付人情的耿直的人!
……
这个县的火车站是新建的,远离县城中心,因为经停的列车少乘客自然也不多,一座不大的候车室里等车的人稀稀落落地散在各处,进站口上的电子板转来转去半天都是同一条列车信息,而送站的亲友大概面相说得过去都可以放进去,严查的只有行李和随身物品。
但管得再松也只能送到这个地方,去站台上就只能是乘客自己了,好在夏瑶来时只带了一个小尺寸的行李箱。
候车室正对着站台,从玻璃幕墙看过去,外面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离得又近,chris眼看着夏瑶上了车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
“那是一种在中国被叫做快速列车的火车,看起来很干净,车窗上挂着白色的窗帘,在其中一节某个撩起来的镂空窗帘下,我发现靠着车窗的夏主任满脸是泪,我记得纪伯伦说死亡是一场秘密的盛宴,但我此时只觉得这对死者的亲友是多么地惨烈!”
“返程的路上寂静无声,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找不到出口,等快到医院才突然担忧起沈所长,天知道在我去送夏主任的这段时间里他会不会无影无踪!”
“恐惧是一种可以快速膨胀发芽的种子,这想法不过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就立刻生个根似的牢牢抓住了我的神经,电梯太慢了,我一秒钟也等不得,在爬楼的喘息里我把最糟的情况通通假想了一遍!”
“果然,我没猜错,病房里噩梦般地空着,床上放着病员服,床头柜子的门开着,里面原本放着的沈所长入院时的一身衣服已经没了,除了那衣服之外,剩下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还在那里,病床上方挂着的药水打了不到一半,强行拔掉的针管里缓缓流出的药液浸湿了一片枕头,一位护士先我一步在病房里,手里拿着一盘针药相关的东西,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张空了的病床,见我进来一下就认出了我:19床家属?病人呢?他怎么能出去?不要命了?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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