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2章 郭后之死  天圣令(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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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京中诸事皆是忙乱,随驾北征的老丞相毕士安与大将李继隆都因年事已高,先后病倒。到了八月中旬,先是雍王元份,重病不治去世。

    赵恒大为悲伤,追封元份为太师、尚书令等爵,又派朝廷重臣治丧,葬礼极尽哀荣。甚至还派在宫中的皇储允让,到雍王灵前行了一礼。

    雍王妃李氏在雍王死后,将当日赵恒派去雍王府的四名宫女奉还宫中,赵恒叫了这四名宫女来问话。这四名宫女是当日赵恒探望雍王时,见雍王身边无使女侍候,刘娥献言特地遣出照顾雍王的。雍王妃李氏为人奇妒无比,在此前府中若有使女敢亲近雍王者,都被她或打或杀的,弄得一个皆无。此四名宫女,是皇帝所留,又未正式赐于雍王府,雍王妃不敢动她们,却也没有好脸色给过她们。此时雍王一死,便迫不及待地上表将她们送回宫中了。

    这四名宫女身为宫中女官哪里受得这个,回到宫里,便跪于赵恒面前,将雍王妃种种恶形恶状诉于赵恒。又说雍王病重,雍王妃只顾自己作乐;又说雍王是被王妃恶语冲撞,活活气死;又说雍王妃在雍王死后,不但不哀伤,而且有不少对当今官家不敬的言辞;又说雍王妃在府中日日扬言“我儿子做了皇帝如何如何的”等等的话。

    赵恒大怒,立刻叫周怀政拟了旨意,待要发放,想了一想,却又先放下了。

    雍王府的丧事过了头七,雍王正式下葬之后,文武百官们散去,整个雍王府顿时空了下来。只有雍王翊善晁迥先带着雍王府的属官们,还在料理诸项后事。

    宫门大开,一队宫卫飞骑直抵雍王府,周怀政手捧圣旨,昂然直入:“圣旨下,雍王妃李氏接旨!”

    晁迥先在王府经历的事多,此时看着周怀政入府的架式,大有当年王继恩入许王元僖府杖杀张良娣气势,心中已是冷了半边。连忙请出雍王妃与王子,摆下香案接旨。

    此时妾侍所生的次子允怀已经不知何故夭亡了,只有雍王妃所生的长子允宁,才不到十岁,茫茫然地随着母亲下跪接旨。

    周怀政站在灵堂中间,大声宣读圣旨:“察雍王妃李氏,生性悍妒凶残,杖杀婢女、气死雍王。又察先帝驾崩之时,戚里皆赴禁中,伊称疾不至。衣服器用皆饰以龙凤僭越逾制。又察伊居元份丧,无戚容,而有谤上之语。且结交外臣,有谋逆之言,又纵容母族行为不法。着削去李氏雍王妃封号及一切爵禄国封,贬为庶人,立即迁出雍王府,置之别所。雍王府翊善翰林学士晁迥先辅佐无状,降为右司郎中。钦此!”

    李氏听着周怀政朗声读着圣旨,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打下,顿时化为石像。直到周怀政宣读完圣旨,还没回过神来,傻傻地跪在那里。周怀政催了数声,见李氏仍然怔怔地,只得将圣旨交由晁迥先道:“晁大人,日落之前,李氏要迁出雍王府,事情就交给您了!”

    晁迥先无奈,只得走到李氏身边道:“王妃——咳,夫人,周公公催着呢,您是否该……”

    李氏如梦初醒,抬起头来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声:“不,这不是真的——”她毕竟是将相门第,此时回过神来,早收起往日的骄横之气,忙一把将允宁紧紧抱在怀中,冲周怀政磕下头来道:“圣上明察,公公当替我辨白,我是叫小人诬陷了。我对圣上一片忠诚怎么会有谤上的言语,我亲生儿子都入宫了我怎么会有谋逆之心,我与王爷结发夫妻几十年相濡以沫衣不解带地侍奉他啊!千不念万不念,生母蒙冤叫皇储以后怎么面对臣子,我儿允宁还小怎能没有母亲顾料啊……”

    周怀政面无表情地道:“夫人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奴才,我们也只是奉旨行事罢了!圣上是最仁厚的人,夫人自己种的因结的果,到此时还诬圣上冤枉了你不成?夫人若有怜子之心,就该早早起身出府,何苦再继续连累宫中的皇储、府中的小王爷!”

    李氏神经质地抱紧着怀中的儿子,仿佛是抓紧救命的稻草,不停摇头,不停地抽泣。周怀政咳嗽一声道:“圣上有旨,小王子尚小,乏人照顾。宫中赐下四名嬷嬷,并由许王妃就近照顾。夫人可以放心去了!”

    晁迥先心中暗叹,雍王妃的罪过较之当日许王府的张良娣要重,但是所受的处罚也仅是废爵出府,较之当年张良娣灵前当场杖杀,当今圣上已经是仁厚许多了。却就为当今圣上素来性情仁厚,李氏估计错误,以为仗着有儿子做护身符万事皆可,却不知道再仁厚的天子,也是逆不得龙鳞的。心中想着,却也不免帮着周怀政,将李氏半哄劝半强迫地拉开,押送出府。

    昔日威风赫赫的雍王妃,此时只着了一袭麻质孝衣,没有半点首饰行李,没有一个侍从,被押上马车,送到城西一座废弃的旧行宫,幽居起来。

    雍王妃被贬为庶人的消息,几乎是最快的时间内被人报到了寿成殿,郭熙正服完了药,听了这个消息,只觉得服下的药汤全部化成了冰水,哽在胸口,顿时咳嗽不已,咳了半日,终将方才的汤药全部呕了出来,伏在枕上喘息不已。吓得来报的郑志诚忙跪在地上请罪。

    郭熙脸色灰暗,郑志诚偷眼看着,也知道她已经将近油枯灯尽了。郭熙心有不甘,她苦心布置的棋子,就这么让刘氏轻易废了吗?她恨恨地喘息了半日,方冷笑道:“好、好、好个德妃,我道她真贤惠了,不承想她如今才真见厉害了!”

    侍女燕儿在一旁忙扶着郭熙,恨恨地道:“奴婢当日就说,圣人休教她给哄了。果然不过安静得几天,圣人眼错不见的,她那里就对雍王妃下手了。”

    郭熙扶着头想了想,悔道:“嗯,也是我病中精神短了,官家回京就去看望雍王,我原本该想到这一层。”她说得这几句,不小心岔了气,又伏在枕上喘息不已。

    燕儿见她方才这一阵呕吐喘息,原本腊黄的病容更加毫无血色,黄中透出一股青黑来,不由心慌起来,忙劝道:“圣人将养好身子要紧,外头这些不相关的事儿,等圣人大安了,有多少事办不得呢!”

    郭熙转念又一想,点头笑道:“说得是呢,横竖雍王妃已经贬了,我倒不急着生这闲气。转过头来想想,我瞧她这阵子,也得意过头了不知进退了些,我倒虑着将来皇儿大了,岂非除狼进虎。关她几年,将来我也顺手些。难受的只有嘉庆殿那边,自种祸根!”

    郑志诚跪在地下,想着雍王妃为了讨好郭熙而得罪刘德妃,因此遭这一番大难,源也自郭熙起,郭熙却浑不在意,倒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也不觉一阵心寒,却不敢露出什么破绽来,只告了罪起身。

    郭熙靠在床上,闭目想了想吩咐道:“今日叫太傅放一日假,承规去把皇儿抱过来,他也不小了,他家里头出的事儿也该让他知道、记住!”她虽是连眼睛也未睁开,郑志诚却觉得汗毛直竖,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郑志诚去了半日,依旧独自回来,奏道:“回圣人,奴才去集英殿,小皇子已经被刘德妃带走了。”

    郭熙银牙暗咬,手中紧紧地绞住了一条帕子,却未发作,只冷笑道:“她抢得倒快,只是我的嗣子,她凭什么带走?”

    郑志诚支唔了两声,只得回奏:“前几日官家念及圣人身子欠安,怕圣人过于劳累,也怕小皇子无人照顾,德妃请旨代圣人暂时协同照顾小皇子,官家就下旨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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