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章 十五及笄  天圣令(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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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惟演走进王府后院的时候,就见刘娥正坐在书房前面的廊下,捧着一本诗集,轻声诵读:“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钱惟演站在窗外,看着气质迥异的刘娥,终于开口:“小娥。”

    刘娥扭头放下诗集,怔了一下站起来道:“钱二郎来了,我这就去叫王爷。”

    钱惟演笑着摆手:“不急,王爷已经知道了,叫我来这里等着。”

    刘娥便引钱惟演到书房内坐下,熟练地拿起茶具为他烹茶。

    钱惟演眼睛落到旁边刘娥临写的字:“你如今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从前的她野性未驯,时时刻刻如一只准备搏杀的小兽,哪怕在桑家瓦肆装模作样地模仿其他的歌姬学着灵巧奉迎,也到底是野狐不似家兔。

    而此时,她留在王府数月,却就如同一只已经驯养了的小狐,收起了爪牙,显出一种慵懒闲适而导致的温驯来,但却了少了些活力生动。

    刘娥自己倒没觉得,笑道:“我也不知哪里竟不一样了?”见钱惟演沉默不语,刘娥反而来了兴致,问他:“你说啊,我哪里不一样了?”

    钱惟演看着她,忽然问:“你如今开心吗?”

    刘娥本以为自己会不假思索地说“开心”,可是话到嘴边,忽然就是一怔。韩王待她温柔体贴、尊重呵护。韩王府的生活极之富贵,对她以前的生活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好。说不喜欢那是违心,可若说是喜欢……

    她想到她走过回廊里,那暗中射来的嫉妒眼神;那些有体面的管事看着她的,是掩不住的轻视甚至是故意无视。整个王府中,待她好的,也不过就是韩王、如芝、张旻等寥寥几人罢了。而她深知,这些人待她好,也不过是瞧在韩王的份上罢了。

    她不怕别人待她不好,别人越是针对她,她越是有跃跃一战的兴奋。可是这种只有眼神和暗处窃窃私语,却毫无行动的敌意,教她就是有满腹的恼怒,也无从发作。她更是不屑为这样的小事,去和韩王投诉说别人待她不好。

    她读的书少,不知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的意思是什么,可是周遭这样的氛围,让她就是再强悍的心性,也不免会受到影响。这样的影响,甚至是韩王待她再好也无法完全抵消的。她懂得那种眼神,就像是鬣狗跟着受伤的狼身后一样,就像是秃鹫跟着未死的人身后一样,那种等着对方失去反抗之力以后咬死对方笃定的恶意。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再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好,配得上王爷待她的这份心意,努力让自己更接近那些看上却举止优雅的侍女,那些“宫中出来的人”,让别人再也无法挑剔她的野气、土气、没规矩、没才华。她极为努力,也进步很大,但可惜的是,她毕竟时间太短,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做到想要的脱胎换骨。

    钱惟演看着她怔神,也是有些心悸,再问她一句:“你不开心吗?”

    刘娥回过神来,忙笑道:“怎么会呢?王爷待我极好,我怎么会不开心。”

    钱惟演见她提到王爷,眼中顿时焕发出神彩来,嘴角也不由多了几分笑意,心中暗忖,不枉王爷这番水磨功夫潜移墨化,她如今果然心里也是有了他。当下又轻轻道:“可是府里人待你不好?”

    刘娥怔了一下,眼神微有飘忽,道:“不是的,府里那些人待我也是很好的。”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真的没有人待我不好。”

    她这话若是说给元休听,元休自然就忽略过去了。可钱惟演却是曾经一朝从皇子降为臣虏,自吴越归降入汴京的一路,受过辱,忍过气,也面对过各种恶意的眼光,他这一听,就听出来了。面上没有人待她不好,但她必然是感觉到了十分的不好,才有这样的话。但当下也不说出来,只低头饮茶。

    及至元休来了,刘娥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忙出去了。

    钱惟演看着刘娥出去,看着元休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刘娥背影,心中好笑,道:“王爷,你成日家还看不够啊?”

    元休眼睛闪闪发亮,他也不掩饰,直接道:“是看不够。”接着就炫耀起来,“你可不知道,她实在太聪明了。惟演,她学得比我快多了,简直一教就会,根本不需要教第二次。”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不过是好奇,想看她能够学到多少,结果她是一张白纸,更是一块璞玉,眼见着她在自己身边,呈现出无与伦比的美丽,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神奇太美妙了。

    钱惟演由着元休夸耀,却也只是笑笑不说话,静静听着。

    元休滔滔地说了一大堆刘娥的好话,却又别扭起来:“只是,我觉得她似乎没有想象中开心。问她,她又不说。惟演,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钱惟演就问:“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元休有些犹豫,他也猜到了什么,可又无法确定:“若是有谁对她不好,她只管告诉我,我与她出气便是,可她为什么不说呢?难道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还不能教她放心吗?”

    钱惟演见元休陷入苦恼,暗叹一声,道:“王爷自那日寻了她回来之后,可曾有进一步的表示?或者确定下名分来?”

    元休一怔,还是摇了摇头:“那一日我说过,一切都要她自己愿意。况且,那一日她大发脾气,我又如何敢与她再提。”他虽然恼了雷允恭的胡闹,可细想来,自己又能给出什么?他能够说,自己的心里,只有刘娥一个,并无旁人。可是他却不敢说,他只娶刘娥一个,终身无他。

    所以他开不了这个口,雷允恭是说得直白,可他最终也无法对刘娥说,让她成为他的妻子,也许他在心里早已经把她当成自己未来的妻子,可是真正现实中,他却给不了这个正室之位。

    甚至他会娶别的女人为妻,而他能给刘娥的,顶多不过是一个妾室之位而已,或者在皇家,可以是一个能上玉碟的侧妃。可还是个妾啊,他知道这是刘娥所不愿意的,就更加说不出口,不敢说出。

    钱惟演心中暗叹:“刘娘子只不过不愿意被人轻亵,因此才离府出走。但她绝对不是个狂妄无知、不明事理的人。王爷待她如何,她岂能不知。她既肯回来,自然是心仪王爷。也当明白有些东西,王爷作不了这个主许不了她,和有些东西王爷能许她的却轻贱与她,是两回事。王爷,你但心尽你的心给了,而不是轻言欺瞒,她自然能够明白。反而是王爷粘粘乎乎,不肯予一句准话,才教人心冷。”

    元休听了这话,却似醍醐灌顶,站了起来:“我,我岂是不肯予她!我只是怕再惹了她生气罢了。”向着钱惟演一礼:“好惟演,多谢你了。我这就去准备。”

    此时正值年底了,元休既得了主意,就去准备,却只瞒了刘娥一人。

    转头新春佳节来临,元休忙着各种大典,每日里只是出门前与刘娥匆匆一别,晚间回来也就到书房一会儿,又要赶着各种贺表等,两人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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