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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阵内,一缕缕五行元气彩光流转,束缚住众学子的经脉,令他们气血阻滞,难以运功抵抗。
白鹭童子落鞭如疾雨,学子们的痛呼声此起彼伏。
其中谢玄的叫声最高亢,身躯随着藤鞭来回抖动,面容剧烈抽搐,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但在郭灵应洞若观火的双眼中,谢玄分明发动了“万变不离其宗”神通,暗中夺过五行法阵的一小部分操控权。藤鞭看似打在了他身上,实则被动荡起伏的五行元气悉数卸去,变得绵软无力。
“以十两黄金,化解一次鞭击伤害……以十两黄金,化解一次鞭击伤害……以十两黄金……”石山宗的金谷园摇钱树上,不停顿地闪过一行行古篆。枝头上悬挂的一串串金钱随之枯萎,飞灰烟灭。
这是金谷园洞天的自生神通——有钱能使鬼推磨。
洞天之主发动此项神通,通过消耗金谷园内生成的财宝,减免外来攻击的伤害。石山宗虽挨了鞭打,但不痛不痒,毫发无损,只是装得满脸痛楚,惨叫连连,一双眼珠子四处乱转。
这次他帮谢玄出手打架,也不晓得能捞到多少好处,又会得罪多少潜在的贵人?
“啪——”藤鞭打在周处背脊,猛地反弹而起,震得白鹭童子手臂吃痛,虎口渗出血丝,藤鞭差点脱手飞出。白鹭童子又试了两鞭子,腕骨都快被震断了。
这家伙的皮肉好硬实!白鹭童子吃了个闷亏,只得放过周处,挥鞭抽向边上的孔九言。
“周家小子可不得了啊。”教席的目光投向周处,啧啧称奇,“这一身横练功夫刚猛霸道,最难得的是皮膜、筋骨、肌肉几乎全都淬炼到位,浑融一体,犹如一口坚固浑厚的古钟,单凭肉身的震动就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周处的炼体功夫确实强横,这是以力证道的路子。”郭灵应颔首道,“那名叫孔九言的学子也不错。”
孔九言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双手抱头,任由藤鞭雨点般打落在身,一声都不叫唤,只是心里默念:“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教席瞧了一会儿,不解地问道:“山长,这个学子看上去颇为木讷,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郭灵应微微一笑:“孔九言修炼的应该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会稽孔氏嫡传秘法,可将肉身承受的痛苦折磨,转化为自身的精神力量。这门秘法炼至精深处,纵然刀山火海加身,也视若等闲。”
教席忍不住叹道:“这一届新学子真是英才辈出,远胜以往。最厉害的便是那位了吧。”他将目光转向晨练场外的支狩真,苦笑一声,“不愧是竹林秘境中剑挑天下群雄的绝世剑修,竟在五行法阵成型前的一刹那,逃出了晨练场!这么厉害的学子,怕是只有当年的潘载义可堪相比啊!”
郭灵应沉吟道:“原安的精神力一定远超常人,感应到了法阵启动时的一丝元气异动,才得以抽身而退。嗯,难怪他在漳水河上剑扫群雄,以合道层次的精神力,任何对手的动作、力量波动、元气走向都瞒不过他。”他笑了笑,“原安毕竟是竹林七子之一,身份尊崇,地位超然,不方便对他强加书院的惩戒。既然他凭借己力脱离法阵,便由得他了。”
“合道层次的精神力?这个原安难道是天命之子嘛……”教席吃惊得合不拢嘴,若非此言出自郭灵应之口,他如何也不能置信。在修行上,精神修为的提升比肉身和清浊之气难上许多,更何况原安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郭灵应道:“兴许是服过什么天材地宝吧。只是他的精神力庞而不纯,想要修出神识,反倒比旁人难上百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支狩真感受到教席和郭灵应的注目,向二人欠身一礼。
在他不远处,那名作画的学子仍旧全神贯注,泼墨挥毫,又将众人遭受鞭打的一幕画了下来。
支狩真凝目望去,宣纸上的众多人物栩栩如生,各具姿态神情,就连谢玄叫痛时闪烁的狡黠眼神,也绘得惟妙惟肖。
支狩真一时多瞧了几眼,竟有些心神浮动,纸上的人物仿佛一个个活了过来,环绕在他周侧,白鹭童子的藤鞭挟着呼啸的疾风打下来,仿佛落在他背上,众人痛楚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入耳,声声不绝。
支狩真心头一凛,随即从画境中抽离出来。他惊讶地看了一眼绘画的学子,对方刚好画完最后一笔,落下短款,“顾恺之”三个枯笔大字似断还连,仿佛矫夭飞舞的龙蛇,穿云破空而去。
“哈哈哈——”顾恺之旁若无人,掷笔大笑。
支狩真暗叫厉害,此人别出心裁,融画入道,笔墨之间蕴藏了奇妙的虚实变化,连他也险些被拖入虚幻的画境,化作其中的一部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辰,郭灵应掐动术诀,收起五行法阵。白鹭童子也停下手来,持鞭肃立一旁。
教席沉声喝道:“尔等打架闹事,违反书院律则,晨练场上的所有人都要扣除一个学功,扣除当月发放的修炼资源。石山宗率先动手,扣除两个学功,关入后山的水牢洞三天,以儆效尤。”
学子们叫苦连天,一顿藤鞭不过是皮肉之苦,只需运气调息,便能迅速恢复。但学功得来不易,书院的课程考核获得最优的甲等,才不过三个学功。
白鹭童子押着石山宗离开,石山宗昂首阔步,顾盼自雄,口中兀自嚷道:“为玄哥儿两肋插刀,石六郎无怨无悔!”
众学子纷纷散去,谢玄、支狩真等人也结伴离开。空旷的场地上,只剩下廖冲一个人。
他撑住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因为修为尚浅,他被打得浑身淤青,额头的鞭伤破了皮,鲜血沿着眼角,缓缓淌下来。
“为什么?”廖冲喃喃自语,夏日的晨风吹过他凌乱的头发,尘土簌簌扬落。
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就要挨惩罚?为什么别人做错了事,要他来承受过错?
为什么?
当晚,廖冲又梦到了那头秃尾老山猫。在闪耀着火把的黑暗里,它棕绿色的瞳孔与他无声对视,冰冷刺骨,映着火光的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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