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章 宰相焚书  天圣令(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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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在内阁值夜的宰相恰好是李沆,他是东宫时的人,当时他与李至一起曾为太子宾客,如今官至门下侍郎,尚书右仆射,深得皇帝信重。

    皇帝将他视为自己人,所以就手书一封,叫张怀德递出去给李沆。也不是皇帝着急,不能在白天办,他也知道骤升太过,想着晚上人少,就把事情落定,到明日其他人纵知道了,到时候旨意已下,也不过是后宫事罢了。

    谁知道李沆见了这手书,顿时一惊,当着张怀德的面,就拿了烛火烧了。张怀德大惊,道:“李相,这如何使得。”

    李沆就从容道:“你就告诉官家,就说臣李沆以为此事不可。”

    见张怀德犹豫不敢回去,李沆见状,脸色一沉,道:“怎么,你还不敢回去?”

    张怀德都要给他跪了,他一个宰相敢烧皇帝手书,但自己只是个奴才,哪里敢将此言直说。想到前不久雷允恭还因为服侍不恭敬敢落挨打逐出,如今自己这是要再当添头不成,想到此顿时面如土色。

    李沆笑了笑,道:“我随你去见官家,不教你为难。”

    果然到了跟赵恒一说,赵恒既惊且怒,问他:“李相何以焚朕手书?”

    李沆却道:“臣今晚不曾见过官家手书,官家也没写过不当的手书。”

    赵恒强按下怒气,问他:“朕不过封赏一个妃子,难道对天下有什么大碍?”

    李沆抬头看着赵恒:“喜欢一个后宫妇人,原本是官家的私情,然而封妃却是不同。天子无私事,如此封赏,天下人会非议官家继位之初就沉迷女色,无心政事。”

    赵恒顿时站起身,想发作还是忍了下去,只不悦地道:“朕是不是沉迷女色的皇帝,李相能不明白?”

    李沆却道:“臣明白有什么用。天下人看到的,是曹美人、刘美人和杜才人本是同时进宫的,曹美人是功勋卓著的世家,杜才人是昭宪太后的侄女,还有那戴贵人又为官家生下过皇子,她三人都未进位,此时官家独独要将刘美人进位为妃,臣怕他们会问:‘刘美人何以骤进为妃?敢问这刘美人是为官家生下了龙子,还是有大功于社稷,非赏不可呢?’官家却以何辞相答?”

    赵恒看着李沆,原本的怒意渐渐平息下去,这是他视为师友的倚重之臣,也只有他才会如此犯颜直谏,他坐了下来,语气已经有些哀求:“李卿既说了这般不可行,可否为朕谋划可行之处?”

    李沆却道:“臣是宰相,为官家只谋朝政之事,不谋后宫之事。”他说了这话,见赵恒神情,最终还是心了软,劝道:“不过是一妇人罢了,官家喜欢她,多赏她一些就是,便是要封赏,一步步缓缓而来也是。终需服得了众口,否则位高招谤,有损官家令名。官家,今日这里只有臣一人,官家说些什么也罢了。若是教御史谏臣知道,上得一表,官家颜面何存。官家若执意而行,这刘美人在天下人心中,就是狐媚迷惑君王的妖妃。”

    赵恒怒道:“你岂可这般说——”看着李沆惊讶的神情,最终还是忍了忍,软下声来:“是朕对不住她,她是个最贤德的人。”

    李沆也知道刚才说得过了,忙也恭敬地道:“官家与她之间,是私人之事,官家怎么样,天下人并不知道。他们只看到刘美人无功而得大赏,曹、杜、陈有家世,戴氏曾生育皇嗣,却都不得封赏。官家,太后、群臣、乃至天下人,都会将官家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天下非官家一人之天下,唐太宗曾言,水能载舟……”他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再劝谏起来。

    赵恒恼了:“李相,你不必如此比喻。”忙令张怀德扶起李沆:“李相请起,朕明白了。”

    李沆却执拗地道:“臣受先帝遗命,辅佐官家,盼官家为有道之君。”

    赵恒看着李沆:“难道朕封一个妃子,就不是有道之君了?”

    李沆却道:“官家想当一个明君,就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一个能够克制自己欲望的官家,才是天下百姓的福气。你克制自己的欲望有多强,对天下百姓就有多少助益。”

    这一夜,刘娥已经入睡,忽然听到声音,却是如兰来报,说是皇帝来了。

    刘娥心中还在诧异,他今晚不是去了皇后宫中,怎么这么晚还来?

    却见赵恒匆匆走入,内侍侍女们在门外跪了一地。

    赵恒也不理睬,走进来就喝道:“出去,都出去。”

    如兰忙带人退出去,把门掩上了。

    刘娥方欲问:“官家,怎么了?”

    却见赵恒抱住刘娥,一动不动。刘娥心中诧异,拉开赵恒,看到他已经泪流满面,不由慌了:“三郎,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出了什么事了?”

    赵恒却扭过头来,咬着牙,不肯在她面前再哭,只这样,反更令她心疼起来。他到底是遭遇何事,才会这样委屈。

    刘娥不再说话,只默默地拍着赵恒,好一会儿,赵恒才平静下来。刘娥不肯假手于人,亲自拧了巾帕过来,赵恒洗了脸,才自嘲地一笑,道:“小娥,朕这个天子,是不是当得很失败。”

    刘娥沉着地说:“三郎,你若这么说,古往今来,恐怕成功的天子,也不多了。”

    赵恒忽然暴怒起来:“朕今晚给内阁一封手书,想册封你为贵妃。可李沆、李沆居然当着朕的面,把这手书烧了!”

    刘娥心一紧,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得生疼,她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赵恒会如此愤恨的原因。

    赵恒却不待她说话,自己说了下去:“说什么不能让这封手书,毁了朕的令名。十五年了,朕、朕没想到,朕身为天子,竟还要尝受这种无能为力的羞辱。”

    刘娥长叹一声:“官家,权力越大,责任越大,越不能任性。”

    李沆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及时阻止了皇帝的一次冲动,乃是忠君之举。但对于赵恒来说,却只是勾起当年他因不能自主,眼睁睁看着刘娥被驱逐,失去孩子的痛苦与羞辱。他本以为,他用了十几年的时光当上皇帝,就可以补偿当年内心的创伤,可是没有想到,还是遭受了这样的逼迫。

    他看着刘娥,想起李沆的话,更是伤痛:“皆是因为我的处事不妥,连累你无端受到羞辱。”

    刘娥满心疑惑,他今日是去了皇后处,怎么就半夜想到去召宰相下诏书,为什么忽然封贵妃之举如此冲动,但此时她却顾不得追究原因,只必须快快让赵恒走出心结,笑着安抚道:“不过是没有晋升位份,哪里就羞辱了?”

    赵恒咬了咬牙:“是朕鲁莽,反让人以为你是个狐媚惑主的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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