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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赵恒怔了一怔,应了一声:“是。”开宝皇后宋氏是太祖的皇后,死了也不过几年,她是太祖晚年所娶,因此死的时候年纪也不大,才不过四十多岁。她死后皇帝也不理会,却有御史上书,说是开宝皇后是先帝之后,不应该不依礼下葬,谁知道反而惹怒皇帝,将那人流放边陲去了。
谁知道皇帝此刻,倒忽然提起此事来。赵恒不明所以,只得应下。
皇帝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武功郡王德昭死得早,他遗下的儿子惟吉一直在宫中由着开宝皇后抚养,那是太祖嫡孙,如今得放他出宫,另立府第,一切宅第供俸,车马衣服,都与诸王一样。”
赵恒心中暗惊,皇帝这是在交待后事了,但听得皇帝又交待了秦王延美的后人,他这边连连应着,心中不禁暗想,父皇真是糊涂了,这当儿不交待朝政,却将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人交待了,有什么意思呢?
却不知这几个人,在皇帝的心中,耿耿于怀已经一辈子了。他夺兄之位,虽然自我说服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但是德昭德芳廷美的死,是他一辈子的心病。虽然他自为帝以来,大臣们小心翼翼地不敢提到这话题,稍擦点边儿都遭被贬流放这等下场。但是人到了最后的关头,身体衰弱必然会带来心底的虚弱。因此上倒是这几件事,萦绕心头最久。须得交待了才能安心。
皇帝闭目片刻,看着太子,缓缓地道:“自元僖去后,看着老四老五们闹腾,你倒是不动。你心里真的对大位没有想头吗?”
赵恒心中暗惊,谨慎地答道:“儿臣若说没有想头,那自然口是心非。但是人选如何,那是父皇定的,做儿子的,只有尽自己的心做好每一件事,父皇自是能看到的。若当真不是儿子,那儿子也一定尽心辅佐兄弟们。太祖、父皇创下这片基业不易,岂能为一已私心,乱了国家呢!”
皇帝点了点头:“单是这点心,便胜过了老四老五。自元僖去后,长幼有序,朕主要是看着你。这三四年来,朕不提这事,一则免你又落得你大哥二哥一样遭人算计,二则也看看这些事与你是否有关,三则看看你平时行事。如此几年,这才定下了你。”
赵恒出了一身冷汗,暗暗想小娥当日之言,果然一切说中。
皇帝闭上了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又缓缓道:“朕指给你的李沆、李至是老成人,有事多问问他们!”
赵恒连忙道:“这些时日,儿臣得他们辅助,得益甚多。”
皇帝又道:“军务上,可问曹彬、高琼等人,不过他们也老了。你可把寇准调回来,此人能言人不敢言,想人不敢想之事,若遇大事,可多听听他的意见。”
赵恒怔了一怔,问道:“寇准——父皇不是罢了他吗?”
皇帝微微一笑:“这人桀骜不驯,又对你有拥立之功,将来会在朝堂上指手划脚的。朕先磨磨他的气性,待你继位之后,示恩于他,他自然剖腹掏心地待你。”他顿了一顿道:“西边夏州的事,李继隆管了多年,最是熟悉。北边契丹,可以起用杨延朗。”
赵恒心中暗惊,自己还道皇帝为何发此雷霆之怒,却原来也不过是御下之计,当下不敢再言,只是听着皇帝一一安排。
皇帝轻吁了一口气,道:“你出去后,叫吕端进来。这段时间有事,你们商议着办。”
赵恒犹豫了一下,道:“前些时候,父皇说,中书政务,须经吕端,如今又以国事托吕端……”
皇帝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赵恒停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道:“人言吕端为人糊涂……”
皇帝微微一笑,笑容中仿佛藏了无穷的神秘,他缓缓地道:“吕端大事不糊涂。”
次日,旨意下,因皇帝病重,大赦天下。京畿附近所有死囚犯皆免除死蜀,流刑以下的罪犯,全部释放。
天已经近黄昏,赵恒仍在开封府中批阅卷宗。近日皇帝病重,他身为皇太子又兼着开封府尹,加上皇帝交待的数件宫闱之事,如追开宝皇后宋氏封号为孝章皇后,以礼陪葬太祖永昌陵;太祖之孙赵惟吉出宫开府封为左骁卫大将军;大赦京畿等……政务自然繁忙了许多。
只是还有更沉重的事情要压在心头,皇帝病重以来,他身为太子,应该每天入见侍奉,哪怕这只是一个走过场的拜见、问安、端药、叩别,但这却是为人子必须要敬的孝心。
可是如今他已经将近十天没有见到皇帝了。他到了宫门前,都说是皇帝病重,免了相见。
可父亲病重,儿子不正应该在病床前吗。若是皇帝健康着,为什么不让他相见。若是皇帝病到不能发号施令,那皇后一直将他视为已出,多年来关照有加,为什么她也不传个消息给他呢?
他最怕的,就是皇帝因为病势沉重,忽然对他起了猜忌之心,或者是听了别人的挑拨,所以不肯见他。那既然如此,如今不见他仅仅只是因为不愿见他,还是在酝酿着其他情况。是不是皇帝再开宫门时,就是召见群臣更易太子?
那么会更易谁?谁会是令皇帝、皇后、王继恩都会改变主意的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走到如今,背后已经跟了太多太多的人,他退不得,也退不了。
正在心乱如麻的时候,不觉天已经黑了,他觉得眼睛有些吃力,正欲叫人掌灯,却见一个小内侍已经捧着一盏华灯走到案前。
赵恒怔了一怔,眼前的人好生熟悉,忽然间看清了对方的脸,不禁失声:“是你——”
华灯映照间,是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扮成小内侍的刘娥。
他方发与惊呼,就立刻醒悟,左右看看,他书房内本是侍立着两个心腹内侍,如今竟是都站到了门外把守,不由地松了口气,一把拉住刘娥的手坐下:“你怎么来了?不是你带信给我,说是叫近期不要去找你,免得落人把柄吗?”
刘娥眉头深锁:“听说你已经二十来天没有见到官家了?”
赵恒脸色一变:“你就为这个来,太危险了,你马上走。”
刘娥却拉了他坐下:“我既来了,就不能白来,总得把事情弄清楚,才好放心地走。”
赵恒又拉了拉她,见她神情,无奈叹气:“正是如此。我每次欲进宫见父皇,都被挡在门外,今天更是王继恩亲自来宫门挡我,我怀疑,我怀疑……”
刘娥问他:“你在怀疑什么?”
赵恒却没说话。
刘娥就道:“三郎,容我僭越,你可是怕,宫中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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